孙国福怒气冲冲地走进病房,还未等到孙映然辩解,那拳头就已经招呼到了戴栖吾面门之上。
  可怜他戴栖吾才从医院回来,后脑包裹一如三角粽,戴妮娜下手十足狠,留在他后脑的伤口足足缝了八针。
  他哪里经得起岳父这迎面一拳,这一拳打得他连连哀嚎。
  “爸,你这是怎么回事!”
  孙映然赶忙上前挡在自己丈夫身前。
  她夹在父亲和戴栖吾中央。有些崩溃地叫喊。
  “小杰和栖吾都受伤,我也挨了巴掌,你不为我和您的女婿孙子出气也就算了,怎么还打起伤员来了?”
  孙国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他用带着金戒指的肥大手指恶狠狠指着孙映然的脸。
  “你是不是报警了?”
  与其说是问询不如说是质问。
  孙映然被父亲这勃然大怒的神态吓到了。她一早就报警,一副势要告到戴妮娜跪地求饶的姿态。可如今被父亲这样逼问,她觉得如果回答是的话,可能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
  她嘟囔。
  “报警不是正常的吗?”
  “我是受害人。”
  孙国福破口大骂。
  “你这赔钱家伙,还不赶快去撤案。”
  “你知道你给我添了多大麻烦吗!”
  “平日里你倒贴这个没用的小子也就算了,你是我女儿我纵容你。现在我的合同要黄了,到时候一起去大街上睡觉,我看这家伙还会不会珍惜你这落难之妻!”
  孙映然鄙薄。
  “不过是一个穷酸的孤儿,何必怕成这样?我们有钱,在法庭上能耗死她。况且监控视频证据确凿,她故意伤害,迟早要去吃牢饭。”
  这天真女儿的天真想法简直要把他的肺都给气炸。
  “我现在和你说的是那女孩吗?”
  “你不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吗?”
  “别人不敢冒犯你是因为你是我孙国福的千金,你有钱有人脉。你可知道,和你打架的那个女孩背靠的是谁?”
  孙映然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那个男人快步走来拥地上的戴妮娜入怀。那女孩贱的很,被那男人一抱立刻装出柔弱模样,哭哭啼啼。仿佛刚才那个癫痫发作打破自己老公后脑的疯子不是她。
  孙映然说。
  “有男人靠又如何?那个男人愿意卷入这种案件里,傍大款又如何?一个拜金女能卖到什么地步。”
  孙国福扇了她一巴掌。
  “你还敢说!”
  孙映然捂住被打的脸,有些不可置信。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亲居然对自己下了这样的重手。
  她的眼眶因为委屈饱蓄泪水。
  “你打我.....”
  “我就要告,告死她,有我没她,这份仇我不报就不是人!”
  孙国福大喝。
  “我看那你是想要拉着整个胜利钢材同你陪葬!”
  “我怎么会生出个你这样的不孝女!”
  凭借着多年吃软饭的经验,戴栖吾嗅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他连忙拉抱住即将暴走的孙映然。
  “好了好了,老婆你消消气。”
  “让我们听听岳父怎么说。”
  孙国福道。
  “平日里你嚣张跋扈惹是生非我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是我女儿,哪里有帮理不帮亲的道理。”
  “可今天大不相同,无论你是觉得自己委屈了还是平白无故受了人家的委屈,这个亏,哭着也要给我咽下去。”
  “我不可能为了你去得罪盛云那条大鱼。那个女孩是宋济之的人。”
  “宋济之?”
  “盛云的那个宋济之?”
  孙映然抬高嗓音,音调锐利而尖刻。
  并不是所有人都熟悉宋济之的脸,但是自宋万起杀人一案之后,宋济之掌舵宋家产业几乎是不争的事实。
  宋万起遗腹子还在肚皮里,宋青云是女人得不到宋明志家业,毫无疑问,宋济之是最有力的继承人,是宋家的权力核心。
  背靠殷实祖产,宋家几乎能做的能赚钱的产业都涉猎。在s市的商人如果不认识宋济之,等于从来没有做过生意。
  戴栖吾对孙国福所言亦感到震惊。
  难怪刚才她敢对他做出那种事情,这条牙尖嘴利的小母狗,原来是在狗仗人势。
  他心里由衷地鄙夷她这一类女人。
  孙国福犹有愠怒。
  “是的,盛云的宋济之。”
  “而我公司才与盛云谈合作,你今天这样一闹,是要拿整个胜利钢材的前途开玩笑吗?”
  孙映然仍是不服气道。
  “谁都知道宋济之就要和蒋氏药业的千金结婚,区区一个情妇?能干什么?”
  “虽然我们不算大企业,可生意场上谁又说得清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潜在合作伙伴,我们是住在八点档电视剧里吗?”
  孙映然跋扈但不是傻子,她是名门贵女,戴妮娜又算得上什么东西?一个有钱男人的情人,一个任人践踏的穷女。一个一无所有的弱者。
  因为她傍的男人怕她?怎么可能。
  孙映然这态度气的孙国福简直要原地跳起来。
  此刻他兜里的电话一如索命铃一般的嚎叫起来。
  他拿出手机,接通电话。脸上的怒意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讨好到有些卑微的神色。
  “是的,安小姐,我是孙国福。”
  “目前我已经问清楚原由,是小女有意招惹戴小姐,只希望她大人大量,不计前嫌。”
  “报警?”
  “从来没有这回事,本就是一场天大的误会。是我教女无方挑起争端,又怎敢恶人先告状。”
  孙映然鄙夷父亲这毕恭毕敬的奴才样子。
  更何况,电话那头的人还不是宋济之。
  只听的孙国福唯唯道。
  “这件事情是我们做不对,等戴小姐病好,一定带着我女儿女婿亲自赔罪。”
  安俞结束通话。
  她自大厅走入卧室,宋济之坐在床前,他的手正从戴妮娜的额头上收回。
  才注射过安定剂,她的情绪总算平稳,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安俞走到宋济之身边之时,他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冲她比了一个嘘般的手势。
  他替她掖上被脚。跟着安俞走了出去。
  “妮娜还好吗?”
  她问。
  “来时听说她在餐厅内恐慌发作。没想到竟这样严重。”
  宋济之取下架子上的大衣,一边穿外套一边回答她道。
  “她吓得不轻,注射过镇静剂之后才勉强安睡。”
  “下午招标会结束之后我会赶回来,晚上的宴会只能劳烦你代我去。”
  安俞踯躅。
  “可那是......”
  宋济之清楚她意图。
  是冠生制药与蒋氏制药为庆祝合作所举办的庆祝酒会。和蒋丽莎要作为未婚夫妇出席是基本。
  但真正的目的却是在这场资本与技术共享的合作里将蒋家父子踢出棋局完成并购。
  他道。
  “蒋丽莎看大戏,并不需要我额外出场碍她眼。”
  “去的时候记得准备好我一早给你的礼物。”
  他冲她眨眨眼。
  安俞会意。
  “对了,孙国福这件事情怎么办?妮娜受惊不轻,合同还需要继续吗?”
  “孙先生表示等她好转会带着女儿女婿登门致歉。”
  宋济之回望卧室门口一眼。
  他并不打算为她出头,戴妮娜不是躲在他身后的小女人,他若是做了,她只会气他越俎代庖。
  他道。
  “一点下马威还是要给的,先把合同搁置,等他上门。”
  “也许是我表现的太好说话,才让他以为我宋济之是软柿子闷蛋。不给点颜色瞧瞧,这些人怕是三天就能开上染坊。”
  安俞心中已经有数。
  他不可能为戴妮娜放弃自己规划,但是也不乐意她吃亏,所以借此让她出口恶气也是好的。
  宋济之接着对她道。
  “那孙小姐也并非省油的灯,上来就是恶人先告状,带上律师,你要保证戴妮娜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惹上法律问题。”
  安俞说。
  “妮娜下手不轻,派去的人告诉我那一家三口均挂彩,尤其是戴栖吾先生,后脑伤口有碗大。”
  宋济之很想笑,但是他忍住了。
  他并非怀疑戴妮娜装病,她只是聪明,挑准时机发病而已。
  那孙小姐又不无辜。即便是她要闹,也要先证明自己的清白才能闹。所以这件事结果最严重也就是个互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居然报警?愚蠢。
  他只是厌恶蠢人。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
  “时间不早了,先出发吧。”
  蒋氏制药
  坐在桌前的蒋丽莎目露忧伤之色。
  她用手指轻轻抚摸桌面,最后一眼看向自己桌前的那副铭牌。
  但是她并没有后悔之意。
  她爱这家公司,在美国的时候,自己跑的最多的就是工厂和研发实验室。
  制药不同于其他。发明新药到投入生产是一条漫长而没有边际的道路。也正因为发明到投入的超长周期,其中的花销是巨大而没有底的。
  但若是在这其中做出了成绩,那必然是对她能力最好的褒奖。
  她热爱她的工作。
  但前提是,这荣誉也是她的才可以。
  如果说她兢兢业业为蒋氏制药带来的东西最终成为了他人的嫁衣,她是怎么也容忍不下去的。
  她原本以为蒋立民只是老眼昏聩,对于私生子的一时纵容不伤大雅。
  可事实证明,一开始蒋立民就是带着极大私心的。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做的够好,就能像父亲证明谁才是最有力的后任者。
  可事实却是,蒋立民将她当做了这个后花园的看守者,等着摘取她成功的果实送到幼子的盘子之上。
  换句话说拿她当狗,当家护院。
  她缓缓握紧放于桌上的一只手。
  尤其是在她手下的研发资金出了事情面对着资金链断裂崩盘的困境之时。父亲不但未能伸出援手,反而想着借此机会削弱她势力,排挤她出权力中心,以此推举根基尚浅的幼子上位。
  她对蒋立民大失所望。
  既然自己得不到,那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像猪牛一样的劳作。
  她蒋丽莎才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她选择了掀掉这张桌子。
  看看吧父亲。
  她露出冷笑。你的末日就在眼前。
  秘书张明智敲门推门走进。
  她手捧一束盛开正盛的鲜红玫瑰。玫瑰中间放着一个小巧的礼物盒子。
  张明智把花束放在她桌上。
  “是宋先生送来的。”
  “安小姐方才致电秘书室,他晚上有事无法脱身,所以送来礼物,当作赔罪。”
  蒋丽莎扬扬下巴。
  “我知道了。”
  “你先出去吧。”
  张明智走后,她拿起那一束玫瑰,从中取下盒子和卡片,然后顺手把花束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她前倾身体,打开卡片。
  一份薄礼,不成敬意。
  落款是他遒劲有力的签名:宋济之。
  她打开盒子,是她当初给他的那枚同样型号的u盘。
  她打开电脑,顺手把u盘插了进去。
  这内容令她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