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她怨恨过,怨恨鹤祁尧把她当情人般带在身边。
  但那个男人似乎从来没有对她做过过分的事。
  她又何尝不知,外头对她的闲言碎语,侮辱性的语言多半是因为嫉妒,嫉妒她是鹤祁尧唯一带在身边的女人。
  刚开始,她还会若无其事出门,但那些人只要撞见她,没事也会找点事出来欺辱。
  她明白了,那些人即使再嫉妒,在鹤祁尧面前,依旧规规矩矩,不敢对她表现出半分轻蔑,可一旦离开鹤祁尧,那些人便肆无忌惮了。
  她受的欺辱和尊重,全因鹤祁尧,从放下骄傲找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有尊严。
  所以她认命了,封闭自己,拒绝和外界一切交流。
  刨根究底,是心里那份孤傲,强烈的自尊心让她无法接受自己以这种方式出现在鹤祁尧身边。
  羞耻心让她从不敢提任何要求,鹤祁尧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做,不愿意给他添一丝一毫的麻烦。
  可今日鹤祁云的话提醒了她。
  不管最后是和这个男人继续纠缠,还是走上殊途......
  似乎,可以尝试一下,尝试稍稍放开一点禁锢着自己的,所谓的自尊心。
  尝试站在同样的位置直视这个男人。
  既然鹤祁云向她伸出手,她为何不抓紧,给自己一个机会。
  回过神。
  待她说服放开自己,尝试主动时,鹤祁尧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抱歉。”鹤祁尧起身,走到窗台。
  一通电话讲了半个小时。
  而进房后,他匆匆忙忙拿起外套留下一句,“你今晚睡这”就离开了。
  曲倾麦握紧双手,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房内又恢复了宁静。
  她自己隐藏于黑暗之中,埋葬所有的情绪。
  也不知自己是几点睡着的,浑浑噩噩躺到中午,曲倾麦才翻身摸索到手机。
  鹤祁云:【醒来后到我房间】
  曲倾麦立刻爬起身,十分钟后出现在了鹤祁云的房间。
  “看来,我哥折腾得不轻。”鹤祁云挑眉,语气中满是揶揄。
  “没有,他昨晚出去了。”面对鹤祁云的打趣,曲倾麦尴尬之余,却忍不住好奇,这丫头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打趣她的,明明才过了生日。
  “走吧,阿爷说不准我们窝在房间吃饭。”
  鹤祁云拉起她的手下楼。
  鹤老爷子此刻正坐在大厅泡茶,瞧见两个丫头下来,立刻坐直了身子,招呼她们过去。
  看着寻常的动作,却让鹤祁云眸光闪了闪。
  鹤九皋也已经从公司回来了,正坐在他旁边。
  如今鹤氏已经交给了鹤祁尧管理,他有绝对的决策权,但鹤九皋每天早上还是会去公司了解近期的合作项目,帮鹤祁尧盯一盯,没有大问题通常也不会再插手。
  仔细瞧了瞧这位曲家姑娘,老爷子眉峰一挑,立刻露出和蔼的笑容,“曲丫头睡好了?”
  “睡好了。”曲倾麦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向两位长辈问好后,选了个离老爷子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阿爷,怎么不问我。”鹤祁云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呵。”鹤老爷子轻笑一声,瞬间放软了语气,顺着她的话配合道,“我家宛宛睡好了吗?”
  “挺好的!”鹤祁云点点头。
  话音刚落,就惹来鹤家两位大佬宠溺的笑声。
  第一次近距离接近鹤家人,这和谐的家庭氛围,让曲倾麦很是触动,与她想象中的差异还挺大。
  哄完孙女,鹤老爷子又把目光放在了曲倾麦身上。
  鹤祁云确定,昨晚老夫人和老爷子通气了。
  “听说,你还没有给季夫人回信息?”鹤九皋喝一口茶,假装漫不经心地问。
  “嗯。”鹤祁云低低应一声。
  提到季家时,明显不如往常那般有兴致。
  惹得鹤鸣山都垂下眸子,看向挽着自己的鹤祁云。
  “不打算去看看阿文?”鹤九皋又问。
  沉吟片刻,鹤祁云因为心虚,小声试探了一下,“要不......把婚退了?”
  鹤九皋:“你说什么?”
  鹤鸣山:“你说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连震惊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同样惊讶的还有曲倾麦。
  鹤家大小姐对季禹文情有独钟可是整个豪门圈都知道的事。
  ‘一掷千金为博红颜一笑’完全可以放在这丫头身上。
  让鹤九皋出手救季氏只是其中之一,只要季禹文喜欢的,她出手丝毫不会手软,真真是女版霸道总裁范本。
  “丫头,你认真的?”鹤鸣山低声问。
  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鹤祁云放开鹤鸣山的胳膊,端正坐好,肃声道:“这次落水看清了一些事情,才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喜欢季禹文。”
  “你这不是在胡闹吗!” 鹤九皋没忍住大声了些。
  却惹来鹤鸣山一记白眼。
  鹤九皋清了清嗓子,差点忘了这丫头大病初愈,不能吓着孩子,“下个月订婚宴的请帖早就发出去了,你这个时候说退婚,是不是太胡闹了。”
  “所以要请爸你帮忙嘛。”
  鹤祁云知道这事挺严重,也不敢像平时那般肆无忌惮的语气说话,放软姿态。
  酝酿片刻,那琉璃般清澈灵动的双眸顿时就湿润了,委屈巴巴的样子放在她这张精致的小脸上,简直天见尤怜。
  “之前的确是一时脑热,冲昏了头,是我的错。”
  “可我也因这次落水,对季禹文失望了,不想就这样草率地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鹤祁云握紧叠交在腿上的手,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平静。
  可鹤家人,又有哪个不知道这丫头对季禹文有多喜欢。
  十年的感情,若非是深受打击,这位骄傲自信的小祖宗是绝对不会说出对方不喜欢自己这种妄自菲薄的话来。
  十年还不够准确,确切地说应该是十二年。
  鹤祁云游泳技术可以称得上数一数二,因为六岁的时候也不慎落过水,她害怕再出现掉入水中那种绝望的恐惧,让鹤九皋给她请了教练。
  那是一场在国外的宴会,小丫头贪玩,由于城堡里安保的疏忽,在后院游泳池落水竟无人发现。
  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一块被遗落的,破碎的玉坠。
  鹤祁云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救她那人袖口处的袖扣。
  两年后,她在国内宴会上看到了穿着同样款式衬衫,佩戴同样袖扣的季禹文。
  担心自己认错人,还专门让鹤家的设计师去了解过。
  那枚袖扣叫‘幽冥之眼’,是极其罕见珍贵的墨翠,全球仅此一枚。
  二十年前出现在一场拍卖会上,当时拍下的人,正是季老太太。
  因着对季禹文有救命之恩的滤镜,那不冷不热的态度都成为吸引她的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