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不断传来忙音,罗暴躁的把安安静静跪在自己身边的伊推开。
  伊突然被推倒在地,又像没事人一样重新起来,“需要派人去找他吗?”
  罗抓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紧,“喻竹敢害我?!”
  电话响起,来电显示是喻竹。
  “喻竹!你给我送的人有病!你信不信我。”
  “罗。”讲话的是陈天佑。
  罗明显一愣,电话那头几秒都没有声音,又传来几句谩骂,“陈天佑,你也不是什么清高的人啊。”
  陈天佑语气平静,“喻竹在我这里,把那个男孩放了。”
  “凭什么!”
  陈天佑哼笑一声,“凭一旦真的动起手来,你不是我的对手。”
  罗哈哈大笑起来,这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爹是爹,儿子永远是儿子,你老爹那么牛逼,不是照样死得那么惨?陈天佑,乖乖地替我做事,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陈天佑压根不想罗说了些什么,“把那男孩放了。”
  “靠,那个死人是你爹啊!”罗直接骂了出来,三句不离那个男孩,让他很不爽。
  陈天佑猛地站起来,“什么?”
  邓云瞳孔一颤,屏住呼吸继续听着。
  “他死了?”陈天佑张口问道。
  “对!死了!喂狗了!你他妈要是想要他就去狗屎里找啊!哈哈哈哈!”
  陈天佑眯了眯眼,对着邓云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道,“那个男孩对你来说没什么用,但喻竹能给你带来多少钱,你掂量掂量,罗,时代变了,不是谁狠就行的。”
  罗哼哧哼哧喘着粗气,被一个后背小子教训,他不可能受这憋屈。
  “明天早上五点,西南边的废矿场,我们换人,这事就算过去,如果我没看到人,我保证你看不到六点的太阳。”
  说罢,陈天佑就挂了电话,关机。
  “明天动手,罗一定会亲自过来这边,我留在这里,我们的人已经在渡口了,邓云,一旦有问题,马上离开。”
  邓云意味深长的看了陈天佑一眼,“好。”
  “我说真的!邓云!这他妈不是跟你开玩笑!”
  陈天佑甚至不知道自己带着邓云滩这浑水干什么,如果当时自己说这件事他可以一个人摆平,邓云或许就不会过来。
  “我知道。”邓云扬扬眉头,缓缓转着手指的戒圈。
  陈天佑看着邓云这副样子就来气,扬起拳头就想砸到他脸上,让他清醒清醒。
  邓云也不躲开,只是看着陈天佑,“天佑,如果罗死了,会怎么样?”
  陈天佑紧抓着邓云的领口,“你疯了!不能杀他!”
  权力需要制衡,不管是什么样的,哪怕是最黑最脏的,一旦失衡,并将摇摆不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陈天佑放开手,烦躁的原地转了一圈指着邓云的鼻尖骂道,“这里不是国内,死一个普通人很容易,但死一个人物后面连带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如果他不死你怎么消停!难道你要跟他来个鱼死网破!陈天佑,你要是想以后安安静静的活着,就借着这次机会除了他,你可以在这里被这些破事缠一辈子,宇书呢!”
  陈天佑闭了嘴,一脚踢开堆积在旁边的杂物,哐哐当当的散落一地,铁桶在地上滚动碰到墙面返回一段距离又慢慢停下,缓缓晃动着。
  “如果明天七点国际警署的人过来抄了罗的老窝,会对你影响多少?”
  陈天佑眼眸动了动。
  “跟我说实话,你现在到底还掺和了多少这边的事。”
  陈天佑哽着咽喉,没有说话。
  “今天有个喻竹能绑了满月,明天就有喻狗喻猫能绑了陈宇书,你考虑清楚。”
  邓云在警告陈天佑,人心都是贪婪的,有人贪权、有人贪钱,但人又是胆怯渺小的,稍不留神就会被权力控制,被金钱吞噬。
  陈天佑舔舔嘴唇,“国际警署……你怎么会,如果追究下来,我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告诉我你现在还在干什么,天佑。”邓云查过陈天佑的行迹,不明来源的资金、时不时的跨国行程,他没有问过,不代表一点都不知道。
  邓云点着陈天佑的肩头,让陈天佑连连后退几步,“我告诉过你不要再碰上一辈的东西!陈天佑!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我没有做!我没有办法!那么多人,我总得想办法稳住他们,他们要的是钱,是源源不断的钱!”陈天佑放缓了语气,甚至带着恳求,“你以为我不想摆脱这个地方吗?”
  陈天佑坐在地上靠着墙,“我没有碰了。”
  邓云没有说话。
  陈天佑抬头看着邓云,“我真的没有。”
  他好不容易才从父辈的世界走出来,怎么可能重蹈覆辙。
  “他们已经在逼我了,我不允许他们贩毒,他们就做了两年情色产业,停了之后我得想办法养着他们,稳住他们,这个破地方没有白面没有茶叶没有枪是永远不会消停的!在外面我们看起来富得流油,其实就是我一个人供着他们。”
  邓云冷冷地问道,“你的钱哪来的。”
  这些多钱,哪怕是对邓云来说都有压力。
  “截胡。”陈天佑的声音充满疲惫,“就像喻竹这种人,都会有固定的上家下家,我从中截胡,然后高价卖出去。”
  “你!”邓云咬牙瞪着陈天佑,这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办法!我不想每天出个门都得小心翼翼,不想让宇书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得被这些事影响!”
  “这些事都有谁知道。”
  “只有我,和几个在这边做事的人。”
  “除了这些人呢?”
  每一件事的出现都会留下痕迹,人的记忆、白纸黑字的记录、沿途路上的眼睛和嘴,都是痕迹。
  “没有了。”陈天佑摇摇头,自嘲一笑,“我做的很小心,就连你也没查出来不是吗?”
  沉默……还是沉默……
  两人一坐一站都缄口不言,这个时候恐怕一个错误的想法就会葬送了一个家族的命运。
  陈家在上个世纪是一个让人恐惧的存在,陈老爷子的一句话都能让整条黑色产业链震三震。
  从父辈开始,陈父随随便便经手的一件小事都连接着几条路径的始末,赌博、卖淫,这都是来让人一旦触碰就不愿意放弃的魔鬼,致命的诱惑力让人明明知道再往前一步就是深渊也会带着恐惧和欣喜靠近。
  动了黄一定会伤到皮肉,碰了毒便是拨筋断骨。
  或许陈天佑该庆幸,这皮肉伤还没涉及筋骨。
  “邓云。”
  邓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再磨磨唧唧的在这里待着,说不定就把罗给等来了。
  邓云伸出手拉陈天佑起来,“我会让你退的干干净净。”
  “怎么做。”
  如果让他重蹈覆辙,他大可以一个人面对,但要抽出身来,他没有办法做到。
  “谁说你涉黑了,你只不过是个被父辈恩怨控制的操盘手,在这里你劫富济贫,回到长申就是个扔个矿泉水瓶都得找可回收垃圾桶的良好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