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母亲噩耗之后,崔景松情绪失控。
  谁能料到课堂上的一次小小挑衅居然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
  他的一只眼睛被纱布缠上,虽然医生尽力保住了他的眼球,但是这一只眼睛能够恢复成健康状态的几率并不大。
  父亲收下了赔偿金,却因为母亲的故意伤害还回去一部分,其余的则被他卷走。崔景松知道,他一定是拿去赌了。
  反正儿子又不是自己生的。
  “我杀了她!”
  “我要杀了她!”
  他抓起桌上一把水果刀就要去寻仇。却被护工发现。几个人将他按倒在病床之上,强行给他注射了镇静剂。
  一直到夜晚,他才转醒。
  醒来已是半夜,病房内空空荡荡,他想挪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四肢绵软,不可动弹。
  这才注意到窗边站着一个人,周身隐匿在黑暗里,只有一个轮廓。那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来。他个子高大,面容冷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你他妈谁啊。”
  他为壮胆,于是放大音量。“再过来我就叫人了。”
  宋济之短促一笑,这笑声颇有点瘆人的意味。
  “你神经吧!”
  崔景松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宋济之将手揣进衣兜里,他淡淡道。
  “x-20,别名纳曲镁,在2000年初上市。原本是作为男性壮阳药而进行的生产,但是在药品小范围的上市之后,出现了很严重的后果。”
  “短时间内可以医治功能障碍,但若是一次性加大剂量或者是长期服用,会造成身体麻痹和偏瘫。”
  他已经站到了他床前。
  宋济之垂眼,淡漠地看着病床仰躺着无法动弹的崔景松。
  他牵动嘴角,眼神却凉薄冰冷,毫无人气。
  “这种药物进入血液会很快分解。一开始是为了考虑到这类药物的及时性,所以比起口服,注射更有效果。”
  “当然,经过我的改良,今天注射进你体内的,是平常人摄入的五十倍。”
  崔景松这才开始感到慌张,他拼命想要挪动身体,却发觉连蜷曲手指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显得费力。
  宋济之站远一点,很耐心地看着他垂死挣扎。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根本不认识你。”
  崔景松几乎是要哭出来。
  宋济之缓缓踱到隔壁床前,拿起一个枕头。还不等崔景松有所反应,他就将手中的枕头按到了他脸上。
  他面无表情,恶狠狠加重手中力道,一直到手下的那具身体不再有所动弹为止。
  宋济之顺手将枕头扔到了地板上。
  他垂眼,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具新鲜的还带着体温的尸体。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你可是碰了我的东西。”
  黑暗里,戴妮娜感觉到有一只冰冷的手贴到了她的脸孔之上。
  “是你吗?”
  她轻声问。
  接着她睁开眼,看见了站在自己身边,笼罩在黑暗里的一个影子。
  “还没睡?”
  他问她。
  她摇摇头。
  宋济之伸手旋开了她病床前的小灯。他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戴妮娜说。
  “你知道我醒了为什么不来看我,我等了你一天。”
  他伸手拨弄她额前碎发。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来。”
  “你昏迷的时候,我一直在你身边。”
  她露出怀疑的神情。
  “我全然不知情,当然一切随你所说。”
  宋济之弹她脑门一下。
  “在意一些没用的。”
  “伤口还疼吗?”
  她摇摇头。咧嘴一笑。
  “从鬼门关回来一趟,我心情大变样。现在只要我人活着,什么苦痛都是美好的。”
  她往旁边一挪,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
  “不要站着,你睡上来。”
  宋济之笑道。
  “我当然想。”
  “可你伤口还没好,我现在睡上来,把你弄感染了算谁的?”
  戴妮娜一瞬间就知会他意思。她恼羞成怒。
  “你满脑袋想什么呢,肮脏。”
  “我不是要和你做那种事。”
  宋济之含笑。
  “哪种事?”
  “说出来。”
  戴妮娜把被子往身上一拉,索性别过头去。
  “我不和你说了。”
  宋济之坐到了她的床边。他拍她肩膀。
  “要我睡上来,你还得过去一点。”
  戴妮娜转过身来。
  她不满。
  “我是伤员,你居然要我让!”
  “那你还是别上来了。”
  他侧身躺上来,原本还算宽绰的单人病床一下子显得逼仄起来。宋济之需要蜷曲双腿才能勉强躺下。他高大的个子此刻显得有些滑稽好笑。
  戴妮娜半抬起身体让他放下手臂,然后心安理得地靠在他的胳膊上。她一面抓着被子,一面将头枕在他胸口,感受着从他身体上传来的热意。
  白日的男士香水味已经很淡了,只剩下一股浅浅的木质香气飘散进她的鼻孔里。是很舒服的味道。她于是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将自己沉浸在只有他的胸口和味道的世界里。
  宋济之空出的一只手臂绕到她身前,叠在她的手上,他的手指轻轻摩挲她虎口皮肤。
  他将下巴抵在她头顶。
  “抱歉,妮娜,又让你受伤。”
  戴妮娜摇头。
  “这不是你的错,你并没有预言能力,不能判断我会在什么地方挨刀子。”
  他把她抱的更紧点。
  “差一点,我就失去你。”
  戴妮娜调侃。
  “我以为你视我一如比利。”
  “我视你若珍宝。”
  她自他怀里缓慢转过身去。
  “可你从没有说你爱我。”
  宋济之抚摸她脸颊。
  “一定要说,你才能明白吗?”
  “你也没有说过你爱我。”
  戴妮娜反驳。
  “我说过。”
  他说。
  “你只是说你可能爱我。”
  “可能不是爱。”
  她固执。
  “为什么你不可以先说。”
  他反问。
  “为什么你不能先说?”
  她闭嘴不言。爱这一字过于沉重,她不会轻易说出口。也许是感动,但感动不是爱。
  尤其是在知道了他是个杀人犯的前提之下。
  宋济之伸出手,轻轻取过她的一缕头发,然后用手指抓紧,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他松开她的头发。重又搂她入怀,手指放在她发顶拨弄她凌乱的头发的海洋。
  他柔声道。
  “睡吧。”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