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尘了解这位大爷的性子,继续说明。
  “先生,十一年前,有人篡改了拍卖会的资料,拍品正是您曾经的幽冥之眼袖扣。”
  果不其然,听见‘幽冥之眼’几个字,裴司决已经拿走了资料。
  那枚袖扣裴司决之前并没有多在意,只记得是某位富豪送给裴老爷子的,褚怀夕瞧着不错就给了裴司决。
  塞奇港是一座小岛,位于三不管地带。
  那里没有约束,没有规矩,被称为人间天堂,也同样是人间地狱。
  而塞奇港的拍卖会场,拍卖世间万物,任何‘物品’皆可拍卖。
  鹤祁云是十二年前落水的,宋尘让手下黑进拍卖会场的系统,恢复了十二年前最初始的信息。
  上面并没有关于‘幽冥之眼’袖扣的拍卖纪录。
  信息最后一次修改是十一年前,增加了苏漫妮在鹤祁云出事前两年,也就是十四年前,以一亿三千万的价格拍下。
  鹤祁云是在十年前遇见季禹文后,才让人调查拍卖记录,那时候信息已经被篡改了。
  裴司决双唇紧抿,讳莫如深的眼底凝结成寒霜,满是冷意的眉眼间透着丝丝恼意。
  也就是说......
  鹤祁云认错不是意外,是人为。
  有人故意安排季禹文戴上那枚袖扣,引导鹤祁云认定他就是救自己的人。
  沉静半晌。
  褪去眼眸中的冷霜,裴司决把资料递给宋尘,转身往足球场走去。
  宋尘还没跟上,就听见前头传来声音。
  “复制一份,回头送给阿尧。”
  宋尘:“是!”
  “另外,从今天起,严密监督裴家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必须向我汇报。”
  裴司决低沉的声音十分平静,听不出喜怒,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连旁支也要?”宋尘紧接着问。
  “所有人。”裴司决强调。
  宋尘一怔,闪动的眸光透着几分不可置信。
  “先生,您的意思...是裴家人干的?”
  难道是冯·贝斯第奇家族打算报复鹤家,把目标转移到鹤祁云身上?
  裴司决迈着大步往外走,没有再回应。
  有能力收买塞奇港拍卖会场的人,除了裴家,还能有谁。
  苏家肯定是参与了。
  但只靠苏家,那手绝对伸不进塞奇港。
  他走到鹤祁云身边坐下时,那小妞正看着舞台上演奏的曲倾麦出神。
  裴司决微微一挑眉,顺便看了眼鹤祁尧。
  那厮的神情倒是淡漠,看着曲倾麦演奏也没什么波澜。
  谁又能想到,曲倾麦的钢琴水平能力压音乐学院一众脱颖而出,获得独奏名额。
  不过,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就比如音乐天赋过人的魏染,只听前段,就给予了精准的点评。
  “很完美,但缺少灵魂。”
  一首曲子能否打动人,在于演奏者的理解和技术,二者缺一不可。
  曲倾麦只是完美地弹出了这首曲子,可演奏者的情感若是无法与音乐共鸣,是不能打动魏染这种自身乐感极强的人的。
  对他而言,曲倾麦演奏的曲子,就如同她此刻禁锢了自己灵魂的状态,依旧处在迷失彷徨中。
  她的优势在于比赛突然,加上对这首曲子熟悉,若是给音乐学院的同学多练习一阵子,花落谁家就不一定了。
  鹤祁云淡淡看魏染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台上的人影。
  长长的睫毛下,琉璃般的星眸略显飘忽,似乎从她去完‘厕所’回来就有些魂不守舍了。
  连平时格外关注裴司决动态的她,此刻都没察觉到身边的人靠近。
  “情绪不高?”裴司决当然不会让自己被她忽略。
  鹤祁云条件反射回眸,看见他,轻轻勾起了唇。
  “一会我送你回去。”裴司决靠在她耳边继续低语。
  “有事和我说?”鹤祁云问。
  裴司决:“嗯。”
  鹤祁云点头,没有多问。
  因为在曲倾麦下场后,主持人的话题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噪音,所有的背景音乐,连同屏幕戛然而止。
  观众没有察觉到异常,可这突发状况却让后台的人都懵了,乱作一片。
  鹤祁云把目光投向了球场上的大屏幕。
  一瞬不瞬看了三秒,黑屏突然亮起,出现了一段邮轮监控视频。
  那是......鹤大小姐生日宴的视频?
  周围细碎的疑惑声音随着画面的播放,越来越小,草坪派对渐渐寂静下来。
  校长慌张地回头看一眼鹤祁尧。
  见本尊只是对他微不可见地颔首。
  校长顿时明白过来,是鹤家安排的。
  虽然不想庆典出现状况,可既然鹤家的意思,他自然不敢违背。
  站在露天楼梯上的柯以晴看见画面,恼怒得双眼通红,反抗着发出‘呜呜’的叫声。
  除了被周礼礼钳制得更紧,她此刻什么也做不了。
  众人默默看着季禹文求婚的片段,看着画面因邮轮的颠簸晃动。
  在混乱中,一道逆着人群冲向鹤祁云突兀的身影,显得格外明显。
  那是原本站在季禹文身后的柯以晴!
  她不管不顾冲向鹤祁云,抓伤了鹤祁云的后背,直接将人撞到了舷边的护栏上。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鹤祁云被突然冲撞,加上船体的晃动,整个人昏呼呼的,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上柯以晴的手。
  船体又紧接着一个颠簸。
  柯以晴像得了失心疯一般,狠狠推了鹤祁云一把。
  鹤祁云再次撞上护栏,失去重心,整个身子往后翻出了护栏,连带着被她抓住手腕的柯以晴都一起掉入了海里。
  整个草坪顿时一片哗然。
  视频的画面非常清晰,竟是柯以晴推鹤祁云下水的!
  不少人将目光转向了当事人。
  鹤祁云只是端坐着,神态淡然,可那垂放在膝盖上不自觉攥紧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她掩饰着心头那一抹悲凉,若非不想给柯以晴任何解释的机会,她不愿将这一幕公之于众。
  忽然间,一只冰凉的大掌覆上她的手背。
  动作轻柔地,缓缓把她紧攥成拳的手打开,将掌心贴了上去。
  柔软的手被男人一点点收紧,贴合,连带着这位大爷冰凉的手都渐渐温热起来。
  这是裴司决无声的安慰,给予她在揭开真相后,面对数千人注视的勇气。
  而处在震惊中的季禹文此刻也想靠近鹤祁云。
  却没有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