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老叹气,老得快。”
  鹤祁云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给他顺气。
  祁老爷子宠溺地剜她一眼,又冲自己老伴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鹤祁云假装没看到,又去扯老爷子花白的胡子。
  “你真是......”皮痒!
  对着这个顽劣又讨喜的外孙女他能有什么脾气,刚才在车上听见那离谱传言的怒气,在见到人时就消散了。
  “外婆,先吃饭吧?”
  鹤祁云这才探出身子,去看祁老太太。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
  祁老太太背对她,听这语气,还正在气头上呢。
  鹤祁云推了推老爷子。
  别怪她不孝,若是现在把话说开,她怕老太太接下来就没心情吃饭了。
  可祁老爷子却是岿然不动,眼皮都没抬。
  那老婆子倔着呢,越老越倔,他不敢说话。
  “让亚婷和晴晴搬去侧院是你的意思?”
  祁老太太也懒得和鹤祁云绕弯子,摆出臭脸直接质问。
  她是个严厉的人,不会就这么任由鹤祁云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小女生之间的推推搡搡,都算是小事。
  “妈,我说了是我的意思!”
  坐在茶室的鹤九皋扬声喊了出来,“她一个孩子,你为难她做什么!”
  “我为难她?”祁老太太气得直接站了起来。
  却因为起得太猛,头脑有些发晕,身体摇晃了几下。
  “外婆!”
  鹤祁云连忙站起身,可坐在老太太身边的柯以晴先她一步,扶住了老太太。
  “外婆,你别激动。”
  柯以晴轻轻拍着她的背,又把老太太带回沙发坐下。
  顾及老太太年岁太高经不起折腾,鹤九皋也没再说话。
  鹤祁云放开祁老爷子,余光接触到他不赞同的目光,只是轻轻颔首,让他别担心。
  又看一眼鹤九皋。
  鹤九皋撇开目光,由着她去了。
  鹤祁云走到祁老太太跟前,蹲下,就这么仰头看着她,温声道:“外婆,你别生气,有什么想问,就问我,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
  向来横冲直撞惯了,说风就是雨的小丫头突然变得如此乖顺,让祁老太太很是意外。
  愣了好一会都没回过神。
  连祁老爷子都惊了,这丫头也是个倔的,就算受了委屈也不会示弱。
  这是......转性子了?
  祁老太太并非不疼鹤祁云,只是相比较这个被鹤家捧在掌心的外孙女,她觉得柯氏母女孤儿寡母更不容易罢了。
  印象中,每每三个外孙去皇城,都能看到柯以晴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东西让给鹤祁云。
  所以,她潜意识以为,鹤祁云被鹤家宠得极度自我,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
  可老太太不知道,那些看似鹤祁云‘欺负’柯以晴的画面,都是柯以晴故意让她看到的,鹤祁云从来没主动要过柯以晴的东西。
  “宛宛,天色不早了,爸妈还没吃饭,不如让他们先吃饭?”
  不知为何,柯亚婷现在看到鹤祁云就特别不安,尤其是她做出陌生举动的时候。
  若鹤祁云像往常一样硬碰硬,在这事上绝对讨不了好。
  偏偏,她现在学会了看碟下菜。
  祁老太太不吃硬,她就放软姿态,换做以前,鹤祁云是绝对不会低头的。
  “你闭嘴!”祁老太太瞪了一眼柯亚婷,脸上带着些愠怒。
  “妈......”
  柯亚婷没办法,推了推柯以晴。
  “外婆......”
  “你也闭嘴!”
  柯以晴刚一开口撒娇,又被祁老太太怒斥回去。
  糟糕......
  柯以晴心一沉,祁老太太此时的怒火,和往常佯怒的时候不一样。
  她根本没有认清楚,同样是长辈,鹤家人对鹤祁云的宠爱没底线,可祁老太太是自己心里有一杆秤衡量的。
  同样做错了事,老太太不会像鹤家人那样放纵鹤祁云,自然也不会放纵她。
  鹤祁云把柯氏母女微变的神情看在眼里,在心里冷笑。
  让魏染牵制住季禹文,就是不想让季禹文向祁老太太解释清楚。
  由他来解释多无趣啊。
  现在的柯以晴城府还不够深,既然清楚认识到两人之间已经有了裂痕,就一定会抓住机会在祁老太太面前诋毁她。
  既然柯氏母女不愿意待在鹤家继续‘享福’,就成全她们。
  自己招惹来这尊大佛,那瘪还是由她们自己吃吧。
  “外婆,你问吧。”
  鹤祁云换上肃容,乖巧地等候问话。
  沉吟片刻,祁老太太刚张开嘴,又被柯以晴打断。
  “外婆,我饿了,我们先吃饭好不好?”她挽着老太太的手臂撒娇般蹭了蹭,心里却急了。
  “饭就在那,要吃自己去吃!还要我喂不成!”
  祁老太太的情绪已经阴郁到无差别攻击了。
  “妈!”柯亚婷又不甘心地叫了一声。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祁老太太的耐心快要被磨光,语气也越来越僵硬。
  “难不成还真对宛宛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有!”柯亚婷立刻摇头。
  懒得搭理她们,祁老太太再次正襟危坐,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小家伙沉吟片刻。
  “今天那男人......是谁?”
  “当时落水后救我的裴先生,也是哥哥的朋友,柯以晴没有告诉你吗?”
  鹤祁云微张开嘴,看向柯以晴,微拧的眉心透着大大的困惑和不可置信。
  “你为什么不告诉外婆?”
  她对着柯以晴直接逼问。
  那委屈的表情却看不出半分咄咄逼人的意味,只有不解和影影绰绰掩盖不住的失望。
  “我......”柯以晴一时语塞。
  被鹤祁云此刻进退有度,容止可观的姿态给整懵了。
  她怎么会知道那人是鹤祁尧的朋友。
  一开始以为那人身份非富即贵,下午别人说他是从工地赶去学校的,也没否认,现在怎么又变成是鹤祁尧的朋友了?
  自从被迫搬到侧院,她的消息就完全闭塞。
  不对,男人不是重点。
  重点是鹤祁云为什么不发脾气!为什么没有不耐烦!
  不应该是这样,鹤祁云不是这样的!
  “妈,晴晴是老实孩子,她没那么多心思的,你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柯亚婷轻轻拧了一把柯以晴的后腰,让她提起精神。
  心里却在琢磨这死丫头又背着她干了什么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