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亚婷被老爷子当面挤兑,脸上的表情差点挂不住,但是她聪明,不会在这个时候顶撞老爷子,只是用沉默化解尴尬。
  她非常清楚自己在鹤家的作用。
  就算旁人再不喜,只要鹤祁云愿意接受她,把鹤祁云伺候好,下半辈子也不用愁。
  另一边。
  被鹤祁云的话刺激到的曲倾麦缓了好一会,才缓过神。
  “你们……兄妹之间还聊这些?”
  鹤祁云嘴角一抽,“当然不是。”
  见曲倾麦并没有噩梦中表现出来的那般对哥哥深恶痛绝,鹤祁云知道,还有补救的机会。
  心情一放松,她轻轻晃了一下腿,扯开话题。
  “鹤家对他家教很严,不像我这样放纵,虽然现在说从一而终显得过于古板,可是鹤家对他品行上有严格的约束,说不上要求他一辈子对一个人一心一意,但最起码的,不能周旋在几个女人之间。”
  “他比我大十岁,妈妈去世的时候,已经懂事了。”
  “我听他说,爸爸妈妈的感情很好,所以,他和我不一样,柯亚婷在他心里永远代替不了母亲的位置,但是他为了我,可以忍受多两个女人在家里。”
  曲倾麦已经忘记了吃饭,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说鹤祁尧的过去,觉得还挺新鲜,而且这些话是她永远不会从鹤祁尧口中说出来的。
  “因为得到过,父母的感情对他是有影响的,我知道我哥哥从来不是只为了宣泄才把你留在身边的男人,这么多年,他身边只有你一个女人。”
  “话再说得难听一些,我哥身边比你更优秀的女人比比皆是,如果不是他自愿,你连做他情人的资格都没有。或许,在曲氏出事前,我哥就留意过你,但是他本能地对爱情悲观,抵触,并不想接近你,曲家的意外,才让他有说服自己接近你的理由。”
  “可是,他也害怕,他害怕失去,他知道原本幸福的家庭破碎后带来的是什么样的打击,所以他从未认真反思过自己对你是哪种感情,或许对他而言,身边有你就足够了,他不奢望组建一个家庭。”
  “他比谁都了解,就算一个人再强大,就算我们的父亲是鹤氏总裁,也没办法从死神手上抢回自己的爱人,那么,这个爱人或许一开始就不需要。”
  “只凭他身边只有我,你就能确定是喜欢我吗?”曲倾麦的声音比起刚才明显亮了几分,隐隐透着一丝期待。
  毫无疑问,听到这些话,她是震撼的。
  可要她相信鹤祁尧喜欢自己,那就好比要她相信爸爸没死,六年前曲氏没有发生动荡一样。
  久久未得到回复,曲倾麦抬头,看了眼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鹤祁云。
  然后,自嘲地勾起唇。
  一个被鹤家宠坏的小公主,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感情,她和鹤祁尧一样,只要自己感兴趣,就能利用权力把对方禁锢在自己身边罢了。
  差一点,就差一点。
  刚才超乎寻常的心跳告诉她,她其实也是期待的,期待鹤祁尧有那么一点在乎她。
  鹤祁云没有留意到曲倾麦的变化,只是突然沉浸在了她刚才的问题里。
  她当然能确定她哥哥喜欢曲倾麦。
  而且是为了这个女人,疯到可以动手挖出自己心脏的疯子。
  这三天,她不是不想醒来,太过真实的噩梦,让她每一刻都想逃离。
  可是她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似乎要她亲眼见一见自己一意孤行的后果。
  她在噩梦中的每一秒,都在剜她的心脏,难受得无法呼吸。
  鹤鸣山的死,鹤氏覆灭,她被爱了十几年的枕边人亲手推入深渊,死后分尸,而鹤祁尧......拿着刀不带犹豫地捅向自己的心脏。
  每一样,换成现在的她都觉得永远不可能会发生。
  鹤氏,多么庞大的体量,就算季禹文再有手段,也吞不下,可是曲倾麦做到了。
  他们联手做到了。
  然而,曲倾麦和季禹文终究是不同的。
  她只是为了报复,报复这么多年鹤祁尧对她的羞辱,报复鹤祁尧毁了她的一生。
  鹤氏,只要鹤祁尧还在,不管遭受多大的冲击,都能东山再起。
  可是,鹤祁尧放弃了,因为曲倾麦。
  而这个女人,报复了鹤祁尧之后,没有要一分一毫。
  她以为她是恨鹤祁尧的,她以为她是恨的。
  直到失去,才知道,她的恨,是恨鹤祁尧不爱自己,恨她不能以正常的关系站在鹤祁尧身边,恨他践踏她的感情。
  最后,她在鹤祁尧的墓前自尽了。
  眼看着鹤祁云在自己面前退去血色,脸色惨白如纸,曲倾麦一惊,立刻上前查看她的情况。
  “鹤小姐你没事吧?”
  她轻轻拍了一下鹤祁云的背,却发现小丫头浑身都在发抖,那已经失去焦距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鹤小姐?”
  “鹤小姐?”
  曲倾麦一时间不知所措,将鹤祁云轻轻抱在怀里安抚她。
  “别怕,鹤小姐,你只是做了噩梦。”
  可是怀里的小姑娘颤抖的身体却没有停止。
  就在她打算出去叫人的时候,鹤祁云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放在了她的手臂上。
  毫无血色的小嘴微微张开,抽动了好几下才发出声音。
  “如果,不能确定......你愿意,改变,你们现在的......相处方式吗?”
  一句话断断续续说完,鹤祁云的那漂亮的双眸也恢复了焦距。
  只是失去的血色还没有恢复过来。
  她的模样把曲倾麦吓坏了,根本不敢再继续和她聊下去,“鹤小姐,你现在需要休息。”
  “不,我知道我要做什么。”鹤祁云摇头。
  她不能让这个女人和鹤祁尧的关系继续恶化。
  曲倾麦败下阵来,如果固执是鹤家遗传,那她的确说服不了。
  蹲下身,仰头,她直视鹤祁云,认真道:“鹤小姐,如果你是因为我情绪激动影响了身体,你知道我无法承受鹤祁尧的怒火,所以,请你放过我。”
  “那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鹤祁云再次答非所问。
  “......”曲倾麦再次无奈叹气。
  “如果你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