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远一番操作下来,《魔法森林》作为一个E级新手本,获得了史无前例的关注热度。
  所有人都抬头注视着屏幕,目光半刻不移地停留在这个漂亮、倒霉又身手非凡的少年身上,呼吸随他的每一次灵活闪避而起伏。
  作为被众人关注的对象,千远对直播间里的状况浑然不觉。他凝神注意着怪物们的动作,黑色衬衣将瘦劲的身材勾勒得紧致,提腰挺腹之间尽显性感而优美的线条,无端勾着人的欲火。
  异变兔种视力极差,这是千远在厨堂撞见它们的第一眼就观察出的事实。它们不是通过眼睛确定猎物的方位,而是通过听觉、嗅觉来辨别目标的身份与大致位置,再利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强悍的攻击力与速度对目标进行秒杀。
  视力的缺陷使它们无法精准扑杀猎物,但听嗅能力的提升却让它们异常难缠。
  连续十几次闪避后,千远轻轻低喘着,额上已冒出些许细汗。
  他警惕目视着因长时间咬不到人而愈发暴躁的异变兔种们,肾上腺素的激增使得五感知觉无限扩大。他的余光时不时瞥向身后,通往厨堂的方向。
  一点橘黄的灯光倏然出现在昏暗的小路上,朝他快速逼近,沉重的脚步声逐渐清晰,隆隆的响动如同雷鸣回荡在耳边。
  千远二话不说召出卡牌,抬手一挥,锋利的边缘划破空气,直中灯光而去,被破碎的月光映照出一瞬寒芒。
  “啪——!”
  布满灰尘的玻璃灯罩瞬间迸裂,夜风无情地灌入其中,将弱小的火苗吞噬殆尽。千远转身融入阴影,于一片黑暗中向匆匆赶来的享利迅速靠近,听见面前传来破空声,他侧身一个翻滚,刀刃贴着头皮而过。
  皮筋断裂,墨色长发霎时散开,随风轻轻飘动。乌黑的发丝贴着昳丽的脸庞,衬得他的五官越发精致。
  “你是谁?!”
  没了灯光的照映,亨利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它挥舞着菜刀,厉声质问。
  千远懒得跟他废话,从系统背包里拿出被血水浸泡的外套,直接往它头上丢去。
  浓厚的腥臭与黑暗瞬间将亨利完全包裹,它胡乱挥舞着菜刀,愤怒的吼声透过外套传出:“什么东西?!给我拿开!!!”
  千远又从系统背包里拿出麻绳,上前与它缠斗。
  异变兔种欲加入战场,却在嗅到熟悉的阴冷气息,瞥见那森然的刀身反光时退缩了步伐。
  亨利面目狰狞,贝莎伊的逃跑使得它对这位与自己缠斗的不速之客厌恶无比。它心中怒丛生,抓住菜刀的手臂高高提起,试图捕捉对方的行踪,无奈听力与嗅觉都被这该死的外套影响,根本什么都判断不出来!
  ——不管了!
  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左肩下方一闪而过,它毫不犹豫地冲着那个地方一刀劈去!
  ——刚好是千远所在的位置!
  千远没有闪躲,目光灼灼,紧盯着那抹危险的锋芒迎面袭来。
  观众们刚放下的心瞬间又高高挂起。
  『快躲开啊啊啊——!!!』
  千远不躲不闪,抬起手。
  「玩家[千远] 使用技能【十二收集牌】」
  「恭喜您获得物品【厨师的菜刀】x1」
  亨利顿时感觉手里一轻。
  它疑惑地收紧爪子,抓了抓,竟发现自己的掌心空空如也。
  “???”
  它刀呢?它刀呢???它的刀呢?!!
  亨利还没来得及发出咆哮,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什么东西圈住,紧接着,圈住它的东西猛然缩紧!
  双手双脚被瞬间束缚,亨利失去重心,霎时间重重摔倒在地!
  盖住脑袋的外套被顺势扯下。亨利扭动着身子,后槽牙紧紧咬住,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站如雪松的身影,视线一点一点聚焦。
  借着零星而朦胧的月光,它终于看清,那是道不属于兔子的清瘦身影。
  于是它咧开嘴,狞笑出声,分外嚣张地喊:“怎么,发现不对劲了想杀掉我?有本事你就杀啊!你有那个胆子吗?!你有本事伤到我吗?!”
  “……”千远睥睨着脚下被麻绳捆成一团的大块头,长而浓密的睫羽下压,半掩住他乌如玛瑙的眸子,“……你喝酒了?”
  他在亨利身上,闻到了股熟悉又浓烈的酒味,开口说话时犹甚。
  “你杀不了我……!”亨利答非所问。充满戾气的面容看上去竟比异变兔种还要恐怖三分。
  它露出自己尖锐而弯曲的指甲,沉沉低吼着,夸张的肌肉鼓起紧绷,粗糙勒紧的麻绳竟在力的作用下慢慢崩断。
  见对方不愿好好交流,千远沉默地收回脚,缓缓后退两步。
  无论是从森林的规矩来讲,还是从自身实力出发,他都无法杀死亨利。这是事实。
  亨利大抵也是知晓这一点,才会如此嚣张,出言不逊。
  绑住身体的绳子一根接一根断裂,亨利的笑声愈发张扬,空洞的眼眶里闪过一丝猩红,显露出赤裸裸的嗜血与暴虐。
  可下一秒,它的笑声戛然而止。
  六只异变免种被外套上更为浓郁的血味吸引,一步一步朝它走去,嘴角溢出垂涎的津液,满心满眼皆是对食物的渴望。
  “蠢、蠢货……蠢货……”
  亨利脸上终于露出一种类似害怕的神情,“你们这群蠢货……!给我睁大眼睛看看,倒底谁才是喂养了你们那么久的人!”
  异变兔种们躬起脊背,姿态伏低——这是它们发起进攻前的常做动作——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抓痕与咬痕;有的甚至肠子已经拖在了地上,却还坚持跟上部队,将散发诱惑气息的健硕猎物团团围住。
  “我是厨师,我才是喂养了你们那么久的家伙!那个人类是冒牌货,你们应该去吃他!吃他啊!!!一群没脑子的蠢货——!!!”
  亨利拼命挣扎,手臂上鼓起的肌肉如同一个个小山丘,用力得不能再用力。
  绳子接二连三断裂,眼瞧着异变兔种的獠牙近在咫尺,而自己的束缚还未解开,情急之下,亨利灵光一闪,嘴里发出一道尖锐而绵长的哨声。
  “吼……?”
  异变兔种们停下脚步,迟疑地看看亨利,又看看千远。
  享利再次吹动口哨,只不过相比之前,这声口哨明显短促许多。
  异变兔种们顿时变得躁动无比,却还是没有冒然扑向任向一方。它们在原地焦急地转了几圈,忽然伸长脑袋,鼻子朝着千远凑去。
  千远平静抬眸,瞬间祭出肮脏的围裙与厨师的莱刀,手一划,黑暗中“唰——”地下出现一道道刺目的白光。
  「叮——」
  「副本:《魔法森林》
  怪物名称:【异变兔种】
  怪物信息:血量:500(血量归零则怪物死亡)
  攻击方式:爪击\/撕咬(2\/2)
  怪物弱点:厨师的刀\/???\/烤肉(2\/3)(针对怪物弱点进行攻击,可对怪物造成更大伤害)」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寒意。
  异变兔种瑟缩一下,随即发出一声怒吼,转过头,齐齐朝快挣脱捆绑的亨利扑去!
  尖牙、利齿,爪击、撕咬,所有的残暴与血性都在此刻暴发,痛苦的折磨数尽奉献给一者!发狂的野兽拼了命地把挣扎的猎物往死里弄!
  “啊——!!!你们这群蠢货!白眼狼——!!!”
  亨利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它猛地扯断自己身上所有的绳索,转身跟异兔种们撕打在一起!
  凄惨的嚎叫与低吟回旋在森林上空,血液喷溅与肉体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皎洁的月光被深沉的褐色寸寸浸染,干燥的土地在鲜血浇灌下逐渐变得黏稠、湿软,一如那些埋葬着无数骸骨的亡魂之地。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观众们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中央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只见屏幕里,美如神邸的少年微垂着眼,孤零零地站在纷群兽纷争之外,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抬起,指腹拭去脸上不小心溅到的血迹,留下一抹凄艳的红痕。
  他平静地暼了眼眼前极至血腥的失序狂欢,面上表情平淡无波,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给予。
  ——如同在看一场无聊至极的表演。
  ·
  虽然亨利的力量强大,反抗也很激烈。
  但在六只怪物的连续围攻,与武器没收的情况下,它终究是寡不敌众,不过两分钟便咽了气息。
  凄惨尖厉的叫喊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细碎、此起彼伏的咀嚼、吞咽声。
  千远长舒一口气,亨利的彻底死亡使他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放松些许——尽管周围环境血气浓郁,不太适合呼吸放松,但他早已习惯这种血腥的场面,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嗯,确定了,怪物与npc之间相互攻击,不会使玩家受到惩罚。
  千远探出头,细细观察着六只集在一起进食的怪物,已经看不出哪一只是先前被他喂过熟肉的异变兔种了。
  在环境的刺激下,加入屠杀行列的它,最终又回到了怪物的群体里。
  至于那只下牙被铁链卡住的异变兔种……
  嗯,对方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牙齿间都卡了什么东西,正低着脑袋,呼哧呼哧地吃得乐呵。
  ……它不嫌硌牙吗?
  千远疑惑且认真地想。
  后知后觉地,他感到散开的长发贴住后颈,痒痒的,莫名有些不舒服。
  千远抬起双手,绕到脑后,想把头发重新扎好,却猛地记起自己的皮筋已经被砍断。
  ……有点麻烦。
  他想着,刚打算收回手,就焉地顿住了。
  有什么冰冰凉凉,且滑溜溜的东西,顺着他抬起的手臂一路下滑,紧紧圈住了清瘦的腕骨。
  如同液体一般顺滑,却又略带粘稠的不明物体强硬地钻入他的指缝间,将他的掌背完全包裹,以一种十指相扣的姿态将他的双手牢牢掌控,随后捏着他的手强行下压,垂落在身体两侧。
  阴冷危险的气息从身后传来,毛骨悚然的感觉几乎在一瞬间从尾椎骨窜满了全身。
  冰凉的触感从下至上,一点一点,隔着衣物,贴合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千远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这股冰凉的侵蚀下,正逐渐变得僵硬,逐渐变得……不受自己控制。
  他艰难地驱动脖颈,使头部往后稍转一个弧度,试图看清从背后禁锢着他的身体的东西是什么。
  “别动。”
  一句叹息从耳边传来。
  优雅、低沉,声音好听到仿佛连意识都会忍不住沉沦、腐蚀其中。
  “真是的……”
  那声音轻吟着,语气听起来似有些苦恼。温热的吐息洒在耳畔,给千远带来一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感觉。
  “……都弄脏了……”
  ……有什么细小而柔软的东西,攀上了他的脸庞,细细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