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怔愣住,刚准备开口,那嗓门最是大的书生道:“刘夫人岂能不知?
  因为这事儿我们不是没去尚书大人府找过,谁知夫人的面没见到,却被管家撵了出来。”
  董磊一听面色越发的难看了几分,他扭头看着刘氏的目光都变得深沉,道:“夫人随我半辈子,伉俪情深,夫人若是有委屈可以说,倘若对为夫有隐瞒。
  夫人也知道我的做事风格。”
  刘氏彻底慌了,支吾了半晌道:“那日我不在府中,所以对刘全的事情,并不是完全知晓的。
  之前听人这么说过,却...”
  “胡闹!”刘氏的话还未说完,董磊已经厉声呵斥。
  刘氏吓得脖子缩了一下。
  “这事儿不知为何不彻查?”董磊问。
  刘氏咬唇,解释:“想着毕竟是坊间传言,所以...”
  “哼,原来夫人对为夫的名声这般的不在乎啊。”
  “不是...”
  董磊不给刘氏再解释的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那三个书生一拱手作揖道:“这事儿,董某属实不知,这会董某进宫属实有事情。
  不如这样...”
  他说着,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呈在那三人面前道:“这是董某的贴身之物,虽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物件,可也是家传之物,对董某甚为珍贵。
  董某这会把这物件交给三位,董某答应三位,等一出宫,定然去游仙醉了解情况,若三位说的是真的,董某届时必处理干净,并且登门致歉。”
  三个书生听到他这么说相互对望了一眼,也纷纷朝着董磊作揖算是应下他这个建议。
  董磊见状,面色略显好了些道:“那还请三位挪步,董某的车子进不去宫,也挡了后面的其他同僚。”
  “好!”拿着董磊玉佩的书生点点头,慢慢朝后挪了几步道:“我们三个就等董大人的结果了。”
  “多谢。”董磊话一落,带着身边的刘氏又钻入了车子。
  柳觅见热闹没了,放下帘子,托腮道:“听说工部尚书董大人是个刚正不阿,做事极有条理之人,如今见了还真是这般。”
  裴云殇颔首,也放下帘子道:“是,前任工部尚书孟创在四年多前辞官之后,董磊便被提拔了上来。
  我记得当时御史大夫王变推举的是其他人,可是恰逢皇上要建行宫,无意间看到董磊交上来的行宫图样,机缘巧合下,他成了新的工部尚书。”
  “只是...董大人只出了图样,真正督办修完的是前任礼部尚书南宫洮,这可好,行宫修得不完善,倒是便宜了我。”
  裴云殇听到柳觅这般说,笑了笑道:“所以,一切自有天意。”
  宫门口的小闹剧结束了,各路大臣的马车才继续朝宫内行驶。
  柳觅是第一次参加宫里的宴会,好在裴云殇之前给了她册子让她学规矩,以及熟知各个行宫妃子、大臣女眷的喜好。
  所以前宫到后花园这一路上她倒是没出什么岔子。
  按照宫内的规矩,男子和女子的坐席是分开的,席间的顺序也是根据朝臣的品阶和女子的封号综合考量后安排的。
  柳觅虽嫁给朝中一品重臣裴云殇,可第一她是妾,第二她嫁入不久,未曾得过封号,所以座位安排得和五品官人的家眷是同一席位。
  她其实挺喜欢这个位置的,不是最末遭人白眼的,也不是最前靠皇后和贵妃时刻提心吊胆,这样她稍微放松些紧绷的身子也是无人察觉。
  待女眷们差不多全数入席,众人对着坐在最上面的皇后福身问安。
  随着皇后扬手,一声:“平身,赐座。”
  所有人都规矩地盘腿坐下。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你是哪里来的,这么没规矩?你可知这是谁的席位?”
  周围本就安静,这么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声源望去。
  只见距离皇后王婉儿一步之遥的次席位置,一名身穿碧萝百褶裙,外披一件软烟罗罩衣的妇人,对着面前一名身穿菊纹缎裳的妇人厉声呵斥。
  那妇人愣了一下,似是不知如何是好,焦急地站起身子,正欲解释。
  百褶裙的妇人对着王婉儿,一福身开口道:“娘娘!今个菊花宴,命妇特领命带着嫡女玉瘦在宫里忙前忙后,帮娘娘分忧。
  就在方才,命妇还在盯着宫人装点果盘,听到园子这边开了席,深怕耽搁,没给娘娘请上安,这才焦急地往这边赶,未曾想,这位置竟然有人坐了。
  还请娘娘做主为命妇讨个公道。”
  嫡女玉瘦?难道是池玉瘦?
  柳觅站在人群中听着这妇人这般称呼,又看看她今个盛装妆点,心中大抵能猜出她的身份,应该是池远侯的夫人沈书黎。
  这妇人可不简单,哥哥是吏部尚书,自己又嫁了个一品侯爷,算是太子党的核心人物了。
  只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惹到她?
  柳觅想着,眸子朝站在沈书黎对面的妇人身上看去。
  那妇人虽说穿的也不赖,可是要和沈书黎比就差了一截,最让人觉得突兀的便是她的发饰,中规中矩的堕马髻上横七竖八的插着好些簪子,就差把一个妆宝盒顶在头顶上了。
  柳觅的想法刚从脑海中闪过。
  女眷中似是也有人也看到,本来还安静的人群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你看她头上顶的是什么?”
  “玉簪,金簪,步摇,华盛...噗,这是告诉我们她穷的就剩下发饰了吗?恨不得把整个妆奁的东西都安在头上。”
  “哈哈,你声音小点!”
  ...
  女眷中嘲笑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些胆子大的,竟然不顾皇后和姜妃还在,身子都开始前仆后继起来。
  “你是谁家命妇,坐这个位置?”皇后看着面前局促的妇人,眉头皱起,语气冷嗤。
  那妇人咬咬唇,道:“礼部尚书,孔丰之内人,卓氏。”
  卓氏的话刚落,周围嘲讽声越发大了些。
  要知道卓氏是礼部尚书的夫人,却在这菊花宴最是不按礼法走,若是传出来,等于就是给礼部尚书脸上一个巴掌。
  沈书黎听到对面人自报家门,想起之前她想给池远侯推举自家亲戚反被阻止的事情,气便不打一处上来。
  她转头对着皇后道:“娘娘,都说礼部尚书孔大人是士族,因年少家道中落娶了个庄子里的乡野村妇,起初命妇还不信,如今看,外面的传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