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有节体育课,我们的体育老师喜欢在正式上课前让我们绕两百米的操场跑两圈。我是个不是很胖的胖子,胖子都有耐力不足的通病,四百米的路程足以让我半死不活的了,所以我并不喜欢跑步这项运动。
  体育老师在预备铃响起时集合了我们,他拿着点名表站在我们面前,我们以体育队列站在他面前,他念了一个又一个名字,确认146班全班出勤后,他对我们说:老规矩,绕跑操场两圈圈。
  我们听了,第一排的学生自觉地往外跑,我在第三排和世杰站在一起,我与他慢慢跑,刚跑出五十米感觉还行,有跑完四百米不是问题的错觉,当我跑够一百米时呼吸慢慢变得急躁,跑到一百五十米时我和世杰早已气喘吁吁。
  因为累的缘故,本来跑在我身后五十米的黄裕雄和玉林已渐渐超过我们,并且不忘嘲讽我们。
  黄裕雄说:喂,两个胖子加油哈!
  玉林又说:我在终点等你们哈!
  靠,去死!我和世杰异口同声。
  四中操场外环的跑道是一条黄泥路,有人跑步时整条路会变得烟尘滚滚,我和世杰落在最后面吃了不少灰尘。
  跑在最后一般都是女生,和我们跑在一起的正好是苏莹、陈焕美她们。
  陈焕美不屑地对我们说:你们羞不羞,两个男生和我们几个女生跑在一起。
  我问世杰:你羞吗?
  世杰说有点。
  稍微比我们跑快一点的杨雯雯说:我都懒得说你们了,我这么肥都跑得比你们快,还好意思说是男生。
  苏莹笑着说:算了,反正大家跑在一起,我最近刚看了一个笑话。我说来大家开心开心吧!
  苏莹边喘气边说:兔子和乌龟赛跑,兔子很快跑到前面去了。
  乌龟看到一只蜗牛爬得很慢很慢,于是对他说你上来,我背你吧,然后蜗牛就上来了。过了一会乌龟又看到一只蚂蚁对他说你也上来吧,于是蚂蚁也上来了。
  蚂蚁上来以后看到上面的蜗牛,对他说了句你好,蜗牛对蚂蚁说了一句话。
  苏莹很努力地压着笑意:你们猜蜗牛说什么吗?
  陈焕美是个好同桌,很配合苏莹地问:诶!苏莹,蜗牛说了什么啊?
  苏莹再也忍不住笑意,大笑说:蜗牛说,你…你抓紧点,这…这只乌龟好快。
  陈焕美捧腹大笑:哈哈,笑死我了。
  陈焕美和苏莹边跑边笑,步伐逐渐变慢下来,最后停在跑道上捧腹大笑,我和世杰没有理她们,如蜗牛般往前挪。
  跑在我们身后的庞美恒边跑边玩弄手中的美甲漫不经心地对我们说:诶,苍洋世杰,你们比比看谁跑得快点?
  不知为何,庞美恒的话瞬间激起我的斗志,兴许是我的自尊心在作怪不允许我输给一个比我胖的人,下意识地往前冲,世杰也是,最终这场竞争由我险胜。
  接下来,全班跟着体育老师的口令做了一遍早操,我慵懒地做早操,做到最后的跳跃运动,我索性不跳了。
  完事后,体育老师喊解散了,班上几个不是太熟的男生邀约我去打篮球,我拒绝了。
  我拒绝他们的原因不是因为我没打过篮球,早在一个月前,他们就邀请过我,我说我不会打篮球,他们说可以教我。
  他们简单说了一下篮球的基本规则和运球要注意的事项,然后下场开始比赛了。我在这场业余比赛后中一个球都没抢到,有一次我站三分线外,邀请我打篮球的男生把远传给我,我下意识地往篮框里投篮,篮球砸到篮板弹到界外。
  几分钟后,刚才的情况又重现,他们把球远传给我,我在同一个地方失利了,然后我傻傻跟着球跑了一节课,他们再也没把球传给我,可比赛还是赢了。
  从那以后,除非缺人,否则他们不会邀请我加入。
  他们在我这个新手我几次失利后对我置之不理这点让我有点受伤,我安慰自己算了,我只是运动神经不好。
  学生可以向学校借运动物品,男生基本都在打篮球,女生打羽毛球,我讨厌出汗,所以我不参与任何运动。
  我在操场绕着跑道闲转,球鞋上在不知不觉间铺上一层黄泥,我蹲下来拍干净鞋子上的黄泥,前方不远的围墙边有几个男生在翻墙,其中有一个我认识,是以前在三小曾经和我同班的坏小子。
  他们利用墙边的障碍物和墙上的小洞来做攀爬点,成功地翻越两米多高的围墙,有时候我真不懂这些人怎么可以翻越这么高的墙。为此见证翻墙是否简单,我亲身上阵试了一会,结果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我还没爬到一半就掉了下来。
  我远离跑道踱步而行,我走到操场看到冠霖和一个与他一样阳光帅气的男生走在一起,我立即朝着反方向走。
  冠霖上体育课的时间和我班一样,我不是个主动的人,刚开学的前几周,冠霖在解散后都会来找我闲聊,后来我们各自在班上找到新的朋友,他就很少在体育课上来找过我了。
  我一直很嫉妒冠霖,他人长得帅、会画画、受女生欢迎,还很好脾气,优点多得数不胜数,多得让本来就自卑的我变得更自卑。
  嫉妒归嫉妒,他是我的朋友这边是不变的,自从我看到他与这个与他如此般配的朋友同屏出现后,我的自卑症忽然发作了。
  本来就是,冠霖这么优秀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和我做朋友,比起我这绿叶他或许更需要与他般配的阳光。
  面对他,我越发越自卑,若是在校园相遇了,他还是会和我打招呼,彼此寒暄几句,要是只有我看到他,我则会绕路而行。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操场上,忽然间想起承欢和谢莉,承欢和谢莉从小就长得好看,如果承欢还在世大概是个和冠霖一样是个翩翩少年,谢莉也长成美丽的少女了吧!
  如果他们还在我身边,是和冠霖一样找个般配的人为伴,还是继续与我这个丑小鸭作伴呢?
  我想他们大概他们是前者吧,现实不是童话,灰姑娘不可能有机会穿上水晶鞋,狼会很顺利地吃掉小红帽,白雪公主不会吃下毒苹果,因为白雪公主在故事开始时就被猎人杀死,现实中谁人又愿意与丑小鸭作伴?
  悲观在一瞬间袭来,可这是有原因的。
  我一人离开操场,下意识沿着熟悉的走廊与楼道来到陈老师的办公室外。
  办公室里没别人,只有陈老师在里面改作业,她的办公桌的花瓶这次插着黄色的月季花。
  我敲敲门,她望出来见是我笑着说:苍洋,是你啊,进来吧。
  恩!我无精打采地走进来。
  她搬来一张普通的木凳子到她身旁,我走进去不用她请就坐在凳子上,她放下手中的红笔问我:我心爱的学生怎么心情不好啦?
  我狡辩:我心情没有不好。
  愁眉苦脸的,你的演技好假,不要演了。
  我心情是有点不好。我自知瞒不过陈老师,便承认了。
  恩。她在专心地改作业。
  我在等她问我为何心情不好,等了好几分钟她还是无动于衷。
  我忍不住问她:老师你为什么不问我心情不好。
  她用手托住脸对我说:我们又不是那种初识凡事要问才愿说的关系,你要是想说无须我问自然会说。
  我微微低头,沉默不语。
  她为了让我心情好点,站起来,像西方的淑女那样半蹲着身子拉裙:倘若君愿对小女子诉心肠,小女子安静愿聆听。
  我微微苦笑:不了。
  我自然不会说,不是不愿意,是我一直努力在陈老师面前树立良好的形象,我怕陈老师因为这些小事而对我反感。
  陈老师把堆积如山的作业本分一半到我面前,我愣了愣,她说:心情不好不想倾诉无法倾诉时治愈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事做。来,开工吧!
  她接着改作业,我被她全程投入的模样煽动,从她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红笔:有没有对比的答案?
  她笑着抚摸我的头:我相信你的实力。
  我拔开笔盖,认真地改起作业改到下课,累时欣赏下桌前插在古色古香花瓶中的黄色月季花。陈老师说得对,心情不好,不想倾诉无法倾诉时治愈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