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过后,日历翻到2017年。
  叶黎洞悉何思语的过往后,日复一日摸索沉睡在自己体内的“念”,试图寻找进一步突破。
  时至今日,他已明白过来,自己和仇世、万青虹是一类人,身体里藏着一粒恶念种子,若那粒种子生根发芽,必将长成瑰丽而邪恶的花海。
  是何思语一直陪在他身边,把那粒种子、那条毒蛇死死压制。
  而她这么做的最终结果,便是被恶念空间强行抹除。
  叶黎知道,何思语的那句“我本就是为你而生”,指的是她是为遏制他体内的恶念种子开花结果而生的。
  所以她拥有无与伦比的温暖力量。
  叶黎无数次情绪失控,无数次恶意蔓延,均是在她的无声微笑下归于平静。
  她对他,最初的确有怜悯,心疼这个少年,被无孔不入的恶意吞噬、同化。
  但后来,那水润姌弱的眼睛里,不再是怜悯,而是无穷的爱。
  这世上没有比爱更伟大的力量。
  叶黎在何思语的无限温柔里得到救赎,得到新生,代价则是她自身的香消玉殒。
  所以这次应该换叶黎去拯救何思语了。
  他要救回她,就必须不断突破、不断变强,直到自身力量完全凌驾恶念空间为止。而何思语替她泡的咖啡,隐藏着温柔而伟大的力量,因徐小娟的一杯咖啡作为引子,将这股力量完全唤醒了。
  他要变强的第一步,就是完全掌握这一股强大的力量。
  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需要他不断适应、思考、摸索、实验。
  惊蛰过后,绵延的春雨与暖软的风声将万物唤醒,远山与白云,青空与长河,均是生机勃勃,姿态盎然。
  然而云鱼镇好像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叶黎发现镇上的人好像变少了,虽然每年开春,都会有大批年轻人远赴他乡,为来年的回归而砥砺拼搏,但今年的云鱼镇,人的确是太少太少了。
  仿佛整个镇子的年轻小伙子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老弱病残与妇女儿童。
  叶黎觉得奇怪,但也没细想,依旧专注提升自身。
  他很快遇到了瓶颈,像是直线上升的氢气球忽然撞到一层富有弹性的无形屏障,那道屏障阻止氢气球上升,阻止他继续变强。
  为此叶黎丢下徐小娟和小橘,独自回了新房,将自己关在无声的静室里。
  正当他宛如闭关一般深居简出,苦思冥想,寻找新的突破时,另一场决定人间未来的大战悄然揭开序幕。
  ***
  蛰城边郊,富丽堂皇别墅里,沈星暮又做了一支金光闪闪的巨龙状糖画,坐在床铺边,目光幽深地盯着夏恬。
  冰层下的她,恬静、美丽、出尘不染、扣人心魄。
  他很喜欢这种安静陪伴她的感觉。每当他看着她,便好像全身心都已走进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日暮下的波浪状山峦,山下飘飞的桃花雨,溪边光着脚丫奔跑打闹的稚子,以及村落里次第点燃的一盏盏明灯。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然祥和。
  沈星暮发誓,无论前路怎样坎坷曲折,哪怕粉骨碎身,他也要用残破的躯体唤醒她,带她一起去寻那个远离纷争的世外桃源。
  他回别墅已经四个多月了,期间只出过两次门,一次是去找童遥,但隔着防盗门的小窗,没来得及说话,她已湛然一笑,将他谢绝在外,另一次则是去找沈星夜,在奢华的豪宅里,兄弟两人都不说话,喝了一顿无比沉闷冗长的酒。
  赵慧妤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变得行动不便,偶尔还会捂着肚子喊疼,说沈励是一个很调皮的小家伙,经常在她的肚子里折腾,弄得她苦不堪言。
  因此她专门写了一张小纸条,用画正字的计数法记录沈励把她弄疼的次数,说是等他出生,就数正字打屁股。
  沈星暮道:“孩子出生那天记得叫我,我想抱抱他。”
  赵慧妤答应了,沈星夜却冷着脸逐客,说这里不欢迎他,叫他赶紧滚。
  沈星暮随口应了一句“你不欢迎人的方式很特别,非得等我喝完酒才赶我走”,便起身向外走。
  他快出门时,沈星夜用骂人的口吻说了一句“想抱老子的儿子,拿你的儿子来换”。
  沈星暮捏紧拳,用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应道:“会有那一天的。”
  那一天到底什么时候到来,沈星暮也不知道。
  他在别墅里居住的四个月里,打发周泳航和朱雨去其他地方找事做,自己留下来安静陪伴夏恬。
  他每天都会做一支糖画,坐在夏恬身边把玩一会,然后吃掉。
  他记得叶黎和徐小娟吃糖的样子,脸上尽是满足与幸福。
  糖是甜的,吃到嘴里,好像能甜到心里。
  沈星暮回想起自己从未陪夏恬吃过一次糖画,心里略微惆怅。
  他回别墅的当天,便给高哲羽打过电话,询问他那里到底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高哲羽含混地解释,说是谈了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姑娘在霓城医科大学习人体解剖,时常会与尸体打交道。
  小姑娘敢报这个专业,当然有些胆量,并不是特别害怕尸体,毕竟学校也没有那么多尸体供每个学生单独解剖,所以每次解剖都是好几个同学一具尸体,人多自然能打气壮胆。
  可是她某一次解剖尸体时,好像听到尸体在说话。
  那是一具女尸,生前很漂亮,才二十来岁,是个大学生,染了蜜桃金色的长发,而且发端还烫成卷发,像微微倒卷的小波浪,五官非常精致,脸型也很可爱,身材更是曼妙若柳,线条有致。
  按理说,这种女生在校应该深得男生喜爱,在家也应该非常受宠,属于那种闭门不出也有强大交际圈的类型。
  不承想,这样一个靓丽女生,因意外事故死亡,却一直没有家属认领,甚至同校的老师领导都说对她没什么印象,若不是学生名册上有她的名字,甚至不知道她是在校学生。仿佛她生前没有任何亲人,也因性格内向没有任何朋友,于是她变成了医科大的解剖实验对象。
  小姑娘解剖这具女尸时,听到她在喊冤,说自己是被人害死的,请小姑娘帮她查出凶手,还她公道。
  小姑娘是学人体解剖的,又不是学刑侦的,怎么可能替女尸追查凶手?
  就算她去报案,警察会相信尸体对她说话了?
  起初小姑娘也觉得自己是出了幻听,可是她记得当时自己的意识很清醒,听觉正常,连衣服轻微摩挲的声音都能听到,怎可能听错?
  后来她又听到几次女尸的声音,而她本人并不在那具女尸面前。那声音像是在她耳边突兀响起的,因为她记得女尸的音色,所以知道对她说话的人是那具女尸。
  就因为这件事,她的精神出了些许问题,原本胆量过人的她,变得疑神疑鬼,甚至连大白天出门也带上电筒。
  高哲羽正是为这件事情发愁。
  他也不知道小姑娘到底是不是出了幻听,如果是幻听还好,但如果不是,那这件事就有点麻烦了。
  为此高哲羽专门去查了那具女尸生前的交际圈,以及她遇害前的行迹。
  而他经过反复查询,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便是女尸真的是因意外死亡的。
  小姑娘一直精神不振,案子又查不出所以然,所以高哲羽非常心烦,不然上次也不会在电话里对沈星暮表露出细微情绪。
  高哲羽这种人,早已做到心事内敛,不露于表。
  那个小姑娘能让他表现出情绪波动,倒是足以证明他很喜欢她。
  这件事是高哲羽在电话里对沈星暮讲述的,他特意隐瞒了小姑娘与女尸的名字,意图很明显,便是不希望沈星暮插手这件事。
  沈星暮也的确没把这件事放心上,毕竟一个小姑娘说的话,又有多少可信度?
  他可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心思绝对单纯的姑娘,连温馨那种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女孩,也是满嘴谎话。高哲羽瞧上的那个小姑娘,说不定是在信口胡说,然后装疯卖傻,目的是为了进一步获取高哲羽的关心与疼爱。
  而沈星暮没想到的是,高哲羽瞧上的小姑娘以及那具会说话的女尸,竟是他和仇世最终较量的关键线索。
  四月下旬,谷雨过后,沉寂在沈星暮体内的感知力量再一次活跃起来。
  他开启紫瞳,立刻得知第五场善恶游戏已经开始。他要找的心灵纯白之人,在霓城方向。
  没有叶黎,他只能确定那人的大致方位,却无法确定具体的位置与具体的人。
  这一点对他来说是一个大麻烦。
  他想联系叶黎,请叶黎帮他这最后一个忙。
  他不要叶黎再去参加百死一生的善恶游戏,只求叶黎能帮他找到那个心灵纯白之人,剩下的善恶游戏,他独自去应付。
  当他狠下心对叶黎动手之时,已没资格再对叶黎提任何请求。
  可是为了夏恬,他只能厚着脸皮,请求叶黎的帮助。
  然而他还没拨打叶黎的电话,手机却先一步响起了。
  来电的人不是叶黎,而是徐小娟。
  沈星暮认识徐小娟已有两年之久,他从未主动打过她的电话,她也同样从未主动联系过他。
  两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谁也不打扰谁。
  而此刻,在善恶游戏刚刚展开的时间点,徐小娟突兀打来这个电话,是否藏着某种深层次的玄机?
  沈星暮迟疑着点下接听键。
  电话里,徐小娟一针见血地说道:“沈星暮,善恶游戏开始了,老公帮不了你,我帮你。”
  沈星暮皱眉道:“叶黎帮不了我,你帮我,是什么意思?”
  徐小娟道:“我的意思是,并非老公不愿帮你,他也不是那么记仇的人,但是何思语的力量太过纯粹强大,他需要大量时间去理解与掌握,抽不出身来帮你。所以现在能帮你的人只有我。你在夏恬的别墅里等我,我去找你,最多两个小时。”
  沈星暮迟疑道:“他帮不了我,你就帮得了我吗?”
  徐小娟道:“至少我能帮你找到那个心灵纯白之人!”
  沈星暮沉声道:“我等你!”
  挂了电话,沈星暮再次看向夏恬,眉眼里闪过温柔与决绝,沉声说道:“夏恬,在家好好等我,这一次我一定能拿到第三朵善念之花,许愿唤醒你!”
  刘俊赠送的血符还压在夏恬的枕头下面。大半年过去了,它的力量没有丝毫削减,时刻保护着她。
  仅凭这一张血符,还不足以令沈星暮完全安心。
  和上次一样,他把周泳航叫来保护夏恬,至于朱雨,也被叫来打扫卫生,协助周泳航。
  沈星暮在别墅大门前等了不到两个小时,徐小娟便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看来她的“念”不弱,连续奔跑近百公里距离,却没有明显的疲惫之态。
  沈星暮取车,唤徐小娟上车。
  徐小娟站在车门前,横着眉说道:“沈星暮,在出发之前,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沈星暮点头道:“你说。”
  徐小娟的脸上浮出怒色,冷声说道:“老公重视友谊,不和你斤斤计较,是他的事情。他可以原谅你,但我作为他的妻子,你伤害了他,我就永远不会原谅你!”
  沈星暮很想说“既然你不原谅我,就不该来这里”。但为了夏恬,他现在不敢随便激怒徐小娟,便点头道:“我知道了。”
  徐小娟嘲讽道:“你放心,我不会一生气就绝裾而去。我来帮你,实际上是为了帮助何思语与夏恬。”
  沈星暮道:“那你上车吧。”
  沈星暮只想快点找到那个心灵纯白之人,然后把徐小娟打发走,全力应付这第五场善恶游戏。
  对于叶黎,他的确于心有愧。也正是如此,他不会让徐小娟涉险,毕竟她是叶黎的老婆。
  小车隆隆启动,从蛰城市区赶往霓城,路程在四百公里上下。
  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距离,但沈星暮全程超速行驶,平均时速超过一百五,只用了两个多小时便进入霓城市区。
  当然,在高速路上超速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沈星暮为了杜绝这些麻烦,全程释放自己的“念”,屏蔽这辆小车的存在,以致于他上下高速路均没有任何人发现。
  霓城是周遭五个大城市里最为繁华的大城市,在商业方面虽然没有沈氏集团或虎鹰集团这种庞然大物驻足,但在教育方面,可谓遥遥领先。
  教育业本身具备长盛不衰的活力,因为人类文明要发展,就必须源源不断培育优秀人才,而培育人才的场所便是学校。
  霓城的高校数量是蛰城是三倍,其中实力比肩北科大乃至是超越北科大的高校,便有一掌之数。
  所以蛰城北科大的学生,一向只在蛰城境内趾高气扬,目空一物,一旦到了霓城,却无一不沉默低调,因为霓城某一班公交车上的小伙子,便有可能是霓城大学、霓城航空大学、霓城理工大学、霓城医科大学等闻名遐迩的在校学生。
  教育业的兴盛,势必带动其他多个行业的飞速发展。
  毫不夸张的说,霓城的繁华,直接来自市区以及周边数十个县的近百多所高校。
  沈星暮对霓城的了解不少,其中最醒目的庞然大物自然是肖家。肖家的各项产业遍布霓城各个角落,每年创造的财富可占霓城总产值的百分之二十以上。
  除了肖家,当然也少不了其他商业巨擘。
  如同蛰城除了沈氏集团这个超级企业之外,依旧少不了王氏路桥等多个大型企业一般,霓城除了商业霸主肖家,还有杨氏珠宝、陆氏陶瓷等综合实力极强的企业。
  车子穿过城郊,径直驶入霓城市区。
  沈星暮循着徐小娟的指示,驾车一路飞驰,从城北穿到城南,在霓城南外环的一座大学城停下。
  这座大学城一共伫立七所大学,其中两所大专学校,四所二本大学,以及一所在全国享有绝对盛名的医科大。
  徐小娟道:“那个人就在前面,应该是那所大学里的学生。”
  沈星暮把小车驶到徐小娟指的的位置,靠边停车,抬眼看去,便看到八个浑圆石墩装饰的校门上,清清楚楚挂着“霓城医科大学”的牌子。
  他立刻想到,高哲羽在电话里讲的那个听上去非常诡异的故事。
  高哲羽喜欢的十八岁小姑娘,正是霓城医科大的学生。
  ——莫非这两件事有直接关系?
  叶黎仔细回想,以前经历的好几场善恶游戏,其实在善恶游戏开始之前,他和叶黎均会无意中察觉到一些苗头。
  比如上一场善恶游戏,在他们前往蛰城北部的陆县之前,叶黎便提前好几个月遇到了与善恶游戏有关的易冰雨。
  又比如弭城的那场善恶游戏,其实在善恶游戏开始之前,沈星暮便已在《银河航线》的游戏世界里知晓了“异乡梦声”“飞雪明灯”两位玩家,他们恰好对应善恶游戏的关键人物元成辑与舒博。
  所以高哲羽对沈星暮讲述的那个故事,其实是这场善恶游戏的关键线索?
  沈星暮忽然有些懊悔,当时没把高哲羽讲的话放在心里。现在再回想,他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只记得高哲羽瞧上的小姑娘听到了女尸说话,女尸要小姑娘去追查凶手等鸡零狗碎。
  徐小娟蹙眉道:“我只能确定他在这所学校,具体是谁,还得等一等才知道。”
  沈星暮疑惑道:“你并不能具体感知到那个心灵纯白之人的存在?”
  徐小娟道:“我又没有老公的蓝色眼睛,怎么可能感知得到啊?”
  沈星暮问:“那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在这所学校里?”
  徐小娟别过头,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沈星暮问:“不能说?”
  徐小娟冷冰冰应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说?你是我的什么人吗?”
  沈星暮沉下脸不说话。
  徐小娟张手伸了一个懒腰,又捂住嘴打了一个呵欠,忽然抬眼看到前面一百多米的转角处有个骑着三轮车卖葱油饼的贩子,眼睛一亮,笑嘻嘻说道:“我肚子饿了,要去买葱油饼吃。”
  沈星暮盯着她,她便很自然地与他对视。
  两人这般沉默好片刻,沈星暮沉声道:“我陪你去买葱油饼。”
  徐小娟摇头道:“虽然你长得还不错,但不知为什么,我看到你就没什么胃口了。要不你还是别跟我去了,不然我一不小心就吐你一身。”
  沈星暮皱紧眉头,徐小娟却已拧开车门,欢忻鼓舞地向前边的三轮车跑去。
  沈星暮想追,徐小娟便大声喊道:“救命啊!后面有个流氓在追我!”
  在大学城,见义勇为的少年郎可不少,毕竟他们都接受过高等教育,而教育本身也有分类,其中很重要的一大类就是教做人。
  学生们不仅在老师身上学知识,同样学品德、学为人。
  这会在大路上穿梭走动的大学生很多,徐小娟一喊,便有好几个一身正气的男生围了过来。
  沈星暮很想大喊“小娟,你别生气了”,就如同上次在绪城沽县,他追古姄一般,让人误认为他们是闹别扭的小情侣就好了。
  不过话到了口中,他又忍了下来。
  徐小娟和古姄不一样,后者是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的人,两人间有无谣言舆论都无所谓,前者却是他的朋友的老婆,让人误会了可不好。
  沈星暮面对大学生们的怒视,耐心解释道:“那是我朋友,她开玩笑的,不信你们看。”
  他指向徐小娟,几个男生便看过去,只见徐小娟在三轮车前搓着手,眉开眼笑地等待葱油饼出锅。
  一个被流氓追的女生,当然没有闲心停下来悠哉地买葱油饼。
  几个男生笑笑就走了。
  沈星暮远远地看着徐小娟。她搓完手,便掏出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笑语嫣然地和某人通话。
  沈星暮想用“念”捕捉她的通话内容,但她很谨慎,在通话时释放了“念”屏障,将他的“念”完全阻隔了。
  沈星暮笃定,徐小娟不是想吃葱油饼,而是想从他身边走开,单独和某人通话。
  徐小娟回来时,手上捧着四张用纸袋子包好的葱油饼,这会还热腾腾的,直冒白烟。
  她一边喊烫,一边大口吃着,吃得满嘴油亮,却又有一分别致的可爱感。
  待徐小娟走进,沈星暮面无表情道:“我不吃葱油饼。”
  徐小娟立刻把手中的葱油饼藏到身后,一脸戒备地说道:“谁告诉你,我要把这些饼子给你的吃的?”
  沈星暮惊愕道:“你一个人能吃四张饼?”
  这葱油饼可不小,沈星暮用自己的食量作为标准,一餐饭大概一张半饼子就够了。
  徐小娟是女人,食量应该比他小,怎可能吃得下这么大的四张饼?
  虽然“念”可以促进体内代谢,加速食物消化获取能量,但一次性吃四张大饼,纵然有“念”辅助消化,食量普通的人也很难吃得消。
  徐小娟见沈星暮没有抢饼子的迹象,便又把饼子凑到嘴前大口咬了一下,哽声哽气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我愿意跟叶黎的走的条件是什么。”
  沈星暮还记得,徐小娟在两年多以前,的确对叶黎说过,只要他能让她吃饱饭,她就愿意跟他走。
  现在看来,她的确是非常能吃,不然也不会提这样一个滑稽有趣的条件。
  就是不知她每天吃这么多东西,最后都去了哪里。
  沈星暮看着徐小娟吃东西时的满足模样,心中的怀疑忽然淡了许多,有些忍俊不禁。
  徐小娟再次戒备起来,急声问道:“你笑什么?”
  沈星暮道:“你慢慢吃,如果吃了不够,我能再请你吃几张。”
  徐小娟不满道:“你当我是猪啊?这四张饼怎么也够我饱几个小时了。”
  沈星暮想说“你不是猪,只不过这四张饼够寻常人饱一天了”,但忍着没去打趣她。
  徐小娟吃完葱油饼,很有教养地把纸袋子放进路边的垃圾桶,这才舔着鲜艳油亮的嘴唇和手指头,走到沈星暮面前,小声说道:“我们要找的人是一个大二的女生,学人体解剖的,名字叫吴慧,口天吴,秀外慧中的慧。”
  沈星暮惊讶道:“你去打了一个电……不对,你去买了四张葱油饼,回来就知道她的名字了?”
  徐小娟嬉笑道:“对啊,因为比你更有本事。”
  沈星暮道:“就算是叶黎,也只能锁定心灵纯白之人的具体位置,无法知道她的更多信息,你是怎么做到的?”
  徐小娟道:“秘密。”
  沈星暮皱眉道:“我不问你的秘密。我只想知道,你说的这条信息是不是绝对可靠。”
  徐小娟胸有成竹道:“绝对可靠。”
  沈星暮点头,上车取下钥匙,关好车门便向校门里走,并且头也不回地说道:“好的,我相信你,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身后立刻传来徐小娟愤怒的吼声,她对着他尖声指责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啊!需要我的时候就带上我,不需要我的时候就赶我走!?”
  沈星暮察觉四周投来古怪的目光,心知这些大学生又误会了,便转过身,走到徐小娟跟前,心平气和地说道:“我为我的行事态度向你道歉,对不起,也请你代我向叶黎说声道歉。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非常危险,叶黎是我不可替代的朋友,你是他的妻子,我不能让你随我一起去冒险。所以请你不要胡闹,回去陪叶黎吧。”
  沈星暮说完这段话,连他自己也感到别扭,因为这的确不像他会说的话。毕竟他自己也不记得多少年没有如此纡尊降贵、低声下气向人道歉了。
  徐小娟的眼中也闪过惊讶,不再大吼大叫,蹙着眉摇头道:“抱歉,这场善恶游戏我必须参加,因为这不仅是你的事情,也是夏恬和何思语的事情。而且你既然说了相信我,那除了相信我说的话,还应该相信我的实力。你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托你的后腿,说不定还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帮助。”
  沈星暮安静地盯着她,她的神色坚决如铁,似乎纵然他不让她跟来,她也会独自掺和这场善恶游戏。
  沈星暮沉默片刻,小声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徐小娟点头道:“你可以问,但我未必会回答。”
  沈星暮认真问道:“我能像相信叶黎一样相信你吗?”
  徐小娟的眉宇中闪过疑惑与犹豫,半晌过去,咬着牙点头道:“可以。”
  沈星暮小声说了一句“跟我来吧”,便大步走进医科大的校门,徐小娟则快步跟上,与他并肩而行。
  医科大很大,在沈星暮见过的大学里,可以排进前三甲,毕竟占地近五千亩,在校学生近三万。
  这样一所大学,宛如一个缩小的县城,想要通过向人打听的方式寻找一个人,除非那个人在学校里本就小有名气,不然极难将她找到。
  而沈星暮先后询问了超过二十名大学生,得到的回复千篇一律,均是“吴慧?没听说过。”“我不知道啊。”“她是谁啊?美女吗?”等完全无意义的话。
  于是沈星暮得出结论,想要在这样一所大学里找到一个不出名的学生,只能用一些特殊手段。
  他先询问徐小娟,能不能感知到吴慧的具体位置,得到否定回复之后,便不假思索拨通了高哲羽的电话。
  他找高哲羽,有两个目的:其一是他目前得知的零星线索里,隐隐指向这场善恶游戏的心灵纯白之人正是高哲羽喜欢的那个小姑娘,如果事情真是这样,他便可以从高哲羽口中打探吴慧的行踪,以及其他更多信息;其二是如果吴慧并不是高哲羽喜欢的小姑娘,他也可以请高哲羽帮忙查一下这个人,毕竟高哲羽查人的本事与效率一向出类拔萃,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查出众多有效信息。
  这通电话接通,沈星暮还没来得及说话,高哲羽便先一步说道:“沈总,我这边实在很麻烦,短时间内没办法帮你做事了。”
  能让高哲羽亲口说麻烦的事情,显然是麻烦透顶的事情。
  沈星暮什么都没问,便从容说道:“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麻烦。”
  听筒里传出略带酸涩的笑声。
  高哲羽叹道:“沈总,不瞒你说,我这辈子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事情,以前无论遭遇怎样的大风大浪,我都无所畏惧,可是现在,我偏偏被一个小姑娘难倒了,整天焦头烂额,无所适从。”
  沈星暮问:“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叫吴慧?”
  听筒里传出高哲羽的短促惊呼,但他很快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平静道:“沈总,我不记得我对你说过她的名字。”
  沈星暮微笑道:“哲羽,你放心,我并没有调查你的事情。现在事出突然,我也不好解释。总而言之,既然和你谈恋爱的那个小姑娘是吴慧,那我就有办法帮到你。”
  高哲羽小声道:“沈总,我一向相信你的实力,如果你说能帮到我,就一定能做到。可是这次的事情有些不一样,恐怕就算是你,也没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沈星暮道:“你大致说一下。”
  高哲羽沉默了好一会,并不直接说吴慧的事情,而是旁敲侧击地问道:“沈总,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果然,吴慧听到的女尸的声音,并不是幻听。高哲羽定然是在吴慧身上发现了什么超自然现象,才会变得如此焦躁。
  沈星暮淡淡说道:“这世上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我笃定这世上有常人看不到的灵魂,偶有时候,我也会和那些灵魂打交道。”
  高哲羽像是忽然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脱口道:“你确定?”
  他很快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便又改口说道:“沈总,你说的是真的?”
  沈星暮道:“哲羽,我们相识已经好些年了,我何时骗过你?只不过你会这样慌张失措,语无伦次,的确是我第一次见到。我很想知道,吴慧是个怎样不得了的女性,能让你紧张至此。”
  高哲羽道:“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小丫头片子而已。”
  沈星暮问:“你现在在哪里,和吴慧在一起吗?我们先见个面吧。”
  高哲羽的确和吴慧在一起,就住在距离医科大五公里远的郊外风景房里。
  这一答案让沈星暮很是吃惊,忍不住多看了徐小娟几眼,徐小娟则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徐小娟之前说吴慧就在学校里,现在高哲羽却说吴慧在校外五公里处的风景房里。
  这足以证明徐小娟的确没有感知心灵纯白之人的位置的能力,但她又有些门道,能知道吴慧这个名字,并且说出她就读的学校与年纪。
  沈星暮认为是有人告诉她这些信息。
  那个人会是叶黎吗?
  叶黎得到何思语的力量后,实力必定突飞猛进,能在千里之外凭借蓝色双瞳初步洞悉心灵纯白之人的一些信息,似乎也不奇怪。
  ——或许是叶黎为了避免和我再见时的尴尬,才叫徐小娟来帮我的吧。
  沈星暮这样想,便觉得徐小娟一切怪异举动都说得通了。
  霓城郊外有一片人工草原,草原上有层层叠得的翠竹,竹林间还开掘了一口口径超过两公里的人工湖。
  这一带的绿化做得非常好,举目望去,天朗气清,一碧万顷,仿佛满眼鲜活生机。
  这里的房子虽比不得天然美丽的临海风景房,但这纯人工打造的绿色环境,也着实称得上美不胜收。
  高哲羽购买的房子就在人工湖畔,小桥流水,竹轩木梁,篱笆高墙,檐下还盘着一个燕子窝,优雅而不显寒酸,洁净而不显单调,俨然是古香色十足的雅轩。
  沈星暮走过小桥,便见高哲羽倚门伫望,神色殷切,望眼欲穿。
  沈星暮大步走近,不说废话,沉声道:“先带我去看吴慧。”
  吴慧坐在竹香浅淡的摇椅上,脑袋微仰,双目空洞地盯着窗外,安静得像一个粉妆玉琢的瓷娃娃。
  沈星暮打量她,发现她虽然长得干净清秀,眼睛大大的,眉睫细长而浓密,肤色也白皙像春葱,但无论怎么看,她也只能算是非常大众平庸的年轻女性,并没有让人见之忘俗的惊艳美貌。
  把高哲羽这种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竟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生?
  沈星暮小声唤吴慧的名字,她目光空洞地看过来,而后像是什么也没看到,缓缓放平脑袋,看向窗外。
  沈星暮又唤了她几声,她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沈星暮不知道她是没听到,还是根本不想回答,便另寻线索,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能看到湛蓝的天空以及一簇拔地而起的翠竹。
  沈星暮感觉不对,又蹲下身,从吴慧的角度看向窗外,依旧只能看到青天和竹子,只不过竹子更矮了,再算上远山背景的话,吴慧这个位置能看到的东西就这么多。
  沈星暮没有半点发现,便偏头看向徐小娟,询问道:“你有发现什么吗?”
  徐小娟道:“吴慧看的不是窗外,而是窗柩外雕刻的纹路。”
  她抬手指向竹窗边上,沈星暮便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徐小娟道:“你仔细看。”
  沈星暮集中精神又看了一会,惊讶发现那看似繁花的纹路,线条其实和窗外的竹子诡异连缀,于是组成了一个脸盆大小的人影轮廓。
  那个人影显得非常虚弱,弯着腰,抚着胸,好像正承受着莫大的痛楚。
  所以吴慧不是在看窗外的风景,而是在看那个人影。
  沈星暮一拳打向窗柩,将那些纹路全都碾碎。
  与此同时,吴慧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叫声,仓皇哭喊道:“羽哥救我——啊啊,不是我!我没杀你!求、求你放过我——”
  她叫了这么几声,身子一松,脑袋一歪,便睡了过去。
  高哲羽明显被吓到了,连忙凑过去唤吴慧的名字,又是摸脸摸额头探鼻息,又是抓脉搏听心跳。
  直到确定吴慧还活着,他才重重地松出一口气,将她抱起来,放到隔间卧房的床上,盖好被子苦笑连连。
  沈星暮见吴慧睡得很沉,暂时也不忍心打扰,便对高哲羽说道:“我们出去聊。”
  两人走到客厅,隔着茶几对坐,徐小娟则非常懂事地站在一旁烹茶。
  沈星暮见她烹茶的手法相当熟练,便询问道:“你还会烹茶?”
  徐小娟道:“电视上学的。”
  沈星暮问:“烹给叶黎喝?”
  徐小娟摇头道:“我在想,等哪天你和叶黎尽释前嫌了,我就坐一旁烹茶给你们喝。但是我现在感觉烹茶没意思,还是烹酒好玩一点。因为茶香味很淡,酒香味更浓稠。”
  沈星暮微笑道:“会有那一天的。”
  徐小娟道:“在这之前,你必须准备一坛好酒,我们出人力,你总不能白吃白喝,得出点财力。”
  沈星暮爽快地点头道:“没问题。”
  待徐小娟把沈星暮和高哲羽的茶都倒上,两人还没开口,她先笑着说道:“高先生,你说一下吴慧近段时间的遭遇吧,最好说详细一点,我们会尽力帮你的。”
  高哲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口轻叹一声,苦笑着述说起来。
  吴慧那天解剖的女尸的名字叫喻香香,是霓城理工大学的大三学生,长得漂亮,学习优异,但却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在福利院长大,性格比较内向,几乎不和人沟通交流。
  她在大三时,已能凭学校的助学金和奖学金支撑生活上的全部开支,而且她本身也很上进,知道打工赚钱,为以后工作或创业做基础。
  所以她凭自己的能力租了房子,每天正常上课学习,打工挣钱,从不得罪任何人,不谈恋爱,更不凭借自己的美貌去勾搭条件好的男生。
  就是这样一个好姑娘,莫名其妙地死在了租房里,死因是心脏骤停,猝死。
  警方曾介入调查,反复查看租房,没有查出任何可疑线索,很快便结了案,说是过度劳累意外猝死。
  因她的尸体无人认领,便被霓城医科大领去充当人体解剖实验的对象。
  之后吴慧解剖到了喻香香的尸体,也就在那时候,她听到喻香香在对她说话。喻香香说自己是被人害死的,希望吴慧能还她公道。
  吴慧被吓得不轻,经常出现精神恍惚的症状,无论请多好的心理医生开导都没用。
  高哲羽没办法,只能抽大量的时间去陪吴慧,希望她能走出阴影。
  结果是非但吴慧没有走出阴影,高哲羽还险些陷进去。
  某一晚,吴慧不敢一个人去厕所大解,便拉着高哲羽一起去。
  就在那时,高哲羽的确看到了一只苍白的手,从天而降按住了吴慧的头,并且他也听到有个女人在喊冤,说自己是被害死的。
  那之后,高哲羽彻底相信吴慧不是幻听,而是真的撞鬼了。
  所以喻香香真的是被人害死的,而非意外死亡。
  高哲羽认为,只要能够查清楚这起谋杀案,还喻香香一个公道,吴慧就能摆脱她的纠缠。
  因为警方那边已经结案,又没有足够强大的证据支撑翻案,高哲羽只能自己想办法去查这个案子。
  结果是无论高哲羽怎么查,也查不出凶手,甚至查不出足以证明这是凶杀案的证据。
  喻香香无休无止地折磨着吴慧,到了现在,她终于因精神压力太大,崩溃了。
  高哲羽现在只想大骂喻香香是猪头蠢货,生前稀里糊涂地被人害死就算了,死后托人讨回公道,居然不知道把害她的人的名字说出来。
  沈星暮听完高哲羽叙述,皱着眉问道:“你是怎么查的?”
  高哲羽道:“因为喻香香死了太久,死亡现场已经查不出任何线索,我只能另辟蹊径,从喻香香的交际圈入手。我发动自家的兄弟,逐一排查喻香香生前接触过的每一个人,结果是所有人都被排除了。”
  沈星暮问:“连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有?”
  高哲羽涩声道:“没有。”
  沈星暮道:“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早已点告诉我。”
  高哲羽埋头苦笑。
  这时,徐小娟慢悠悠说道:“其实这起案子并不难查。我们不应该从喻香香入手,应该从喻香香的同班同学入手。既然她是一个自立自强的美女,自然少不了追求者,而被她拒绝的追求者里,难免有些人因爱生恨,最终做出极端的事情。霓城理工大学也是一所很大的大学,喻香香性格内向,不主动与人接触,那么同校其他班级的学生纵然见过她,也很难正式认识她。所以最有可能对她下手的,只可能是她的同班同学。”
  沈星暮点头道:“你的这个说法我非常赞成。同样的,除了喻香香的同班同学,她以前生活过的福利院,打过工的地方,以及租房的邻居,都有必要排查一遍。因为这些人都有机会认识喻香香并且喜欢上她。”
  高哲羽道:“你们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喻香香以前住校时的同寝室友也有必要查一下。”
  徐小娟问:“你怀疑喻香香之所以不谈男朋友,是因为她是同性恋?”
  高哲羽摇头道:“如果她是同性恋就不会特意在校外租房,毕竟她的寝室里便有天然的女性资源。”
  徐小娟不解道:“你说她的同寝室友有嫌疑,既然她又不是同性恋,她的那些室友还能有什么嫌疑?”
  高哲羽淡淡说道:“女人的忌妒心是很可怕的。”
  徐小娟怔住。
  沈星暮道:“无论如何,以前与喻香香接触最多的人,肯定是她的室友。我们得找她的室友好好聊一下,说不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徐小娟道:“你们说女人的忌妒心很可怕,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沈星暮问:“什么事情?”
  徐小娟自信满满地说道:“我作为女性——不、不对,我作为才貌双全的美少女,对同类的理解是,绝对没有能完全遏制春心的女人。如果有,只能证明她不是女人。所以我想说的是,女人的春心可是比忌妒心强大得多的。想当初,我还是十三岁小姑娘的时候,看到海鸥和陶鸿卿卿我我,我当时心里痒得啊,好像无数只蚂——”
  沈星暮叫断道:“你别说了。”
  徐小娟不忿道:“我都快说到我是如何遇到郑直那混蛋,又如何遇到叶黎老公的了,你居然敢打断我!”
  沈星暮皱眉道:“你的那些故事,以后和你的小孩说。”
  徐小娟气鼓鼓地闭上嘴,安静喝茶。
  高哲羽道:“我懂了。徐小姐的意思是,虽然调查显示喻香香不谈恋爱,并不等于她真的没谈恋爱。”
  沈星暮赞成道:“如果她是一个丑女,不谈恋爱也就罢了,因为非特殊原因,没有男人会喜欢丑女。但她是一个长得漂亮的女人,若说她读到大三还没谈恋爱,我也不太相信。连夏恬那么自持的女人,看到我时也会——”
  徐小娟忽然尖声大吼道:“你不要说话!”
  沈星暮立刻闭上嘴,因为他发现自己也和徐小娟一样,情不自禁就说多了。
  高哲羽沉声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喻香香是否谈过恋爱。如果她谈过恋爱,那么和她谈恋爱的男生就有极大嫌疑。”
  沈星暮纠正道:“不是我们,而是我和徐小娟。”
  高哲羽不解道:“不算上我?”
  沈星暮道:“哲羽,这件事非常危险,你还是尽量不要参加进来,交给我处理就好。而且现在吴慧的状况很糟糕,需要你陪。”
  高哲羽有些不甘地垂下头。
  沈星暮也在这时捏紧双拳。到了现在,他已经洞悉第五场善恶游戏的规则。他和徐小娟的制胜条件,显然是查出这起离奇命案的真相,还喻香香一个公道。而仇世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制造障碍,阻止他们查出真相。
  这一场侦查与反侦查的较量,便是他和仇世交手两年多后,最后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