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进衣帽间,拉开宋济之衣柜,衣柜内内置的灯管因为她拉门的动作应声亮了。
  方才早餐以后,宋济之提出送她
  “早上空气凉,我怕你感冒。”
  他把她推进衣帽间。
  “不用客气,随你挑选。”
  其实那些衬托身体曲线,缀满亮片,尽态极妍的漂亮衣裙并非她取向,那些漂亮的东西总是束手束脚,令她不便。而且还极其不保暖。
  可宋济之喜欢,喜欢她穿着细高跟摇摇欲坠的样子,这样他就能趁势扶住她腰身。
  多么恶趣味。
  她拿出一件白色薄高领毛衣的同时,因为自己这样的想法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
  宋济之从背后伸出手,缓缓搂住她腰肢。
  他在她耳边轻声问,“选好没?”
  手在她腰间颇为下流的一拧,她把头埋进了手中的白色羊毛衫里。
  宋济之不放过她。
  他手中微微用力,她就跌进他怀中。
  “干什么?”
  她有些不自在,却没有挣脱他。
  宋济之双手在她身前交握,高大的身体往她身上倒,他的头搁置在她肩膀上,脑袋直往她脖子里钻。
  像只无家可归的大狗一般。
  “永远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他在她耳旁呵气如兰,嗓音里带着一点哀求的语气。
  “我的身边没有别人,一直都没有。”
  “妮娜,我只有你。”
  他的拥抱十足温暖,给予她的感触体贴而可靠。但是她心里始终是惧他的,因为她不具备能与他对抗的能力。哪怕他处处迁就她,她也只会觉得那是因为自己没有威胁,而他是在作弄一只玩具狗。
  宋济之与她,天壤地别。
  她并不同情他遭遇,虽然在宋家不受待见,但是他得到的依旧比她多。他的待遇依旧是她望尘莫及的。
  连饭都差一点吃不饱的自己,如何去同情锦衣玉食的宋济之?她想要保全自己,他却想要她的一切,包括她的灵魂。
  他只有她?不,不是这样的。
  戴妮娜说,“我现在在你身边,难道不够吗?”
  “你的心不在这里。”
  宋济之吻她耳边碎发。
  “妮娜,你对我不够诚心。”
  戴妮娜冷淡的说,“你爱我,希望这一刻我与你在一起。当你不爱我了,我的心也就丢弃了。所以我的心要在我这里,不在你那里。”
  他握住她双手,“我有没有告诉你,有时候你真的非常狠心。”
  她真受够这样文绉绉的谈情说爱。
  这不符合宋济之,也不符合她。
  因为她深知,挨饿的人不会是满足与安定的人。
  他们都不是那样的人。
  他拯救她,她抓住他。但她绝对不感激他,因为他自有其目的。
  宋济之后退一步,放开她手。
  戴妮娜却在他离开的那一刻,从背后抱住他。她的脸因为惯性往他后背上一撞,他的后背因为她的动作而有一丝刺痛。
  “我很害怕,宋济之。”
  “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么样?”
  “我猜不透你的心。我也未曾被人爱过。不要生我气,济之。”
  “我只有你。”
  呵,扮弱小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他们一同走到停车场,宋济之绕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替她打开车门。
  戴妮娜拒绝,“我要坐后面。”
  她生气的样子也煞是可爱,他不自禁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然后纵容的看着她打开车门,径直坐到了后面。
  她实在不愿意回想刚才的事。
  宋济之走上前来替她系安全带,她却避免和他有视线上的交流,他微微一笑,这笑容有些不怀好意,但是他知道彼此心知肚明。
  宋济之系完安全带之后,他转过身体,用手指把她的长发撩到她耳后。定睛看她一会儿。
  被他这眼神一炙烤,她脸红心跳,一如被串上炭烤架的花脚牡丹虾。
  她避开他接触。宋济之却不生气,因为他知道她避开原因倒不是因为厌恶,而是敏感。
  他将嘴唇贴在她耳边,缓缓说,“我今天真的很愉快。”
  “所以只此一次,当你司机。”
  他简直是个变态。
  戴妮娜腹诽。
  从他好心让出衣帽间之时就该知道他目的。他哪里是怕她着凉才让她挑选衣物,而是.......
  她羞愤难耐,扭过头去,保持不合作姿态。
  宋济之抿嘴微笑,心情大好的替她关上了这一边的门。
  她整个人埋进他有些宽大的毛料西装外套里,嗅着他衣服上的熟悉木质熏香味儿,戴妮娜想,这就是他目的。
  她倒也不是真害羞,她生气的大部分原因都可以归结为恼羞成怒。
  说实在的,她心里倒还在暗暗回味刚才那感受。
  其实可以停止的。戴妮娜想,自己可谓是丢光了颜面。
  她将手指放在牙齿下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
  最后他给她穿上毛衣又亲自挑选了适合她的大衣外套。
  毛衣的领口很高,完全遮蔽她身体,有一种温暖之意。
  她寂寞了太久,人生的十几年里,这种迫切的想要与人拥抱温存的感觉是不常有的。宋济之给予她现实感和安全感。
  他令她快乐,而快乐使得她自由。
  对于和宋济之的关系,她其实没有思考更多。她没有自己非他不可非要或是想要和他结婚生子的想法。
  她只是觉得很快乐,她想维持这份快乐。这份来之不易的快乐令她每一个毛孔都如沐春风,而走近他的生活,成为他的妻子亦或者是与他同枕而眠数十载,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这样的生活,对她而言太难。
  她不习惯,也没办法去想象那样子的生活。换句话说,宋济之可以作为情人,但是再进一步,她想也没想过。
  他的车开的很平稳,在这平稳的进程之中,她在后排昏昏欲睡。到最后竟真的睡了过去。
  梦里又回到了那个幽深长廊,他推开门把她拉进布满了书的尘埃的图书室。
  蜡烛在残烧,壁炉里温暖的火苗也随之噼啪作响,她的皮肤在热气与毛毯的包裹里溢出了汗。
  他的浅蓝色衬衫,深蓝的西装外套,黑色佩斯利花纹的领结,纽扣在她手上轻而易举被解开。
  宋济之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难怪古人会说,深目蛾眉,状如愁胡。
  他的眼神一如漩涡般将她裹挟,散发着一种令人沉醉的魅力。
  在那样的默然注视之下,她的身体宛如神龛,被他的恩赐所照耀。这种感觉令她动容。
  她闭上双眼,在现实与虚幻的界限中渐渐失去名为自我控制的感受。只由精神上的那一根线的牵引而缴械投降。
  宋济之的眼睛扫过虎口的伤痕。
  他不着痕迹地牵动了自己的嘴角。
  他的眼睛轻扫过汽车前镜,戴妮娜歪着头沉沉睡去。
  只有她会天真的以为那是那一杯陈年霞多丽造成的副作用。
  她一如他计划之中那般对他予以信赖,她的眼里只看得见他,耳朵里听到的全是他要让她知道的东西。她所处在只剩下他的真空地带里,自愿走入他彀中,那么,发生什么事,只怕怨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