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佞靠在汤池壁上,大半身子没在汤池之中,闭着的眼睛微微颤动,随后缓缓睁开。
  眼中闪过片刻茫然。
  看清四周,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叹了叹气,揉了揉自己眉心,“又睡着了。”
  近几日,她似乎极为嗜睡。
  有时,她话说着说着,就突然睡过去了。
  泡着澡睡着也不是头一次了。
  云卿佞沉下身子,全身都没入汤池之中,水面上的花瓣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汤池之中轻雾缭绕,院子外月明星稀。
  容夙刚抬起手,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云卿佞一愣,笑问:“我这次只睡了一小会儿,没过两刻钟吧?”
  因着前些日在汤池之中睡着,时间长了,她迟迟不出来。容夙在外敲门喊她,她也没有回应,容夙担心她出事,便冲进来将她抱了出去。出了汤池后,她才转醒。她没什么事,只是睡得沉了些。
  之后,每当她去汤池,容夙就会在外等她。也约定了,两刻钟内她没出来,他就会闯进去。
  月辉下,云卿佞双眸似水,乌墨般长发沾湿,如瀑布般垂在身后,单薄的衣衫贴在身上,勾勒着她的身材。
  容夙淡淡移开眼,耳尖泛起一层薄红,“嗯,正好。”
  现在离她进去时,正好两刻钟。
  “披上,别着凉。”容夙将手中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又将她的头发拢到披风后面。
  而后,容夙就将云卿佞抱了起来。云卿佞倒是未曾惊呼,是习惯了。
  她睨向他,“我只是嗜睡。”
  “又不是走不动路。”
  “嗯。”容夙应了一声,大步迈出了院子,往卧房的方向去。
  别人或许没注意到,他却知道,他的卿儿消瘦了些,抱着也比以前轻。
  容夙皱了皱眉,心底泛着疼惜。
  云卿佞也就任由他抱着,靠在他胸膛上,嘴里随意哼着些轻快的调子。
  卧房那边早就被容夙设下结界了,魔气不可侵入。
  直到容夙将云卿佞放到床上,给她盖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后,原本一瞬不眨注视着容夙的云卿佞才眨眨眼,伸出手拉住容夙的衣服。
  坐在床边的容夙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不走,我看着卿儿睡。”
  他以为她是不想一个人待着。
  他也是每日晚上等到她熟睡后,回到书房拿着那些折子,到卧房旁边的房间里处理。
  云卿佞摇摇头,“不想睡,我想和你一起去书房。”
  容夙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不困了?”
  回来的路上,她可是犯困得厉害,直打着哈欠。
  云卿佞坐了起来,“已经睡过了。”
  刚在汤池之中,也算是小憩了一会儿。
  “不困了。”
  这话落下,她却又打了个哈欠。
  气氛沉默半刻。
  四目相对。
  “这便是卿儿口中的...”
  “不困?”
  看着容夙眼里明晃晃地调侃,云卿佞别开了脸。
  “我就要去。”
  容夙将她的发丝拢到耳后,无奈应下,“好。”
  反正书房那儿也设了休憩的地方。
  一听此话,笑意重新回到云卿佞脸上,她朝着容夙张开双臂,“那走吧。”
  脸变得极快,也等着容夙将她抱起。
  容夙没有犹豫,将她拦腰抱起,笑意浅浅,“还望夫人能坚持上半个时辰。”
  坚持什么?
  那当然是坚持半个时辰不睡过去了。
  “怎会?”
  半个时辰,也太小瞧她了吧。
  云卿佞信誓旦旦,“我必然不会睡着,陪到你处理完公务。”
  引来容夙两声低笑。
  “若是睡着了,卿儿...”
  云卿佞听出了他的话意,没等他问完,就道:“若是睡着了,接下来一个月内,我什么都听你的。”
  话刚出口,她突然想到什么,有些懊悔。
  容夙停下,垂头问她:“当真?”
  云卿佞又往他怀里靠了靠,传出的声音有些虚,“不当真。”
  不当真...
  好一个不当真。
  容夙气笑了,“说话不算话?”
  亲口说出的话还想着收回去。
  他这么好说话的吗?
  若此时此刻,狐一在这儿,能听到他的心声,必定要呵呵笑了。
  对他们,主子确实是不好说话,情面一点儿都不留。
  对主母...
  估摸着底线二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了。
  说好主上是得一视同仁的呢?啊啊啊?
  大长老这还不得罚上一罚?
  大长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勿要唤老朽我。
  狐一:...
  云卿佞声音更是弱了下来,“也不是说话不算话...”
  转眼间,进到了书房。
  眼瞧着容夙要往书房更里面去,云卿佞从他怀里探出脑袋,及时出声,“把我放下吧。”
  书房最里边是休憩的地方。
  她暂时还不想睡。
  “你处理公务去吧,不用管我,我绣会儿香囊。”
  这不,她香囊还欠着呢。
  容夙没如她愿松手,他脚步一转,到摆放棋盘的那地儿,才弯下腰将她放下。
  云卿佞也趁势坐进椅子内。
  “所以是什么?”
  不是说话不算话,是什么?
  容夙此刻弯着身子,两手搭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他洗耳恭听,听听她能说出些什么来,听听她是如何为自己“辩解”的。
  云卿佞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某人是在问什么。
  本是想拿香囊的手收了回来,她一脸无辜,“反正我不会睡着。”
  “...”
  容夙再次气笑,一字一句道:“倘若...”
  被云卿佞食指抵住唇。
  “没有倘若。”云卿佞眨眨眼。
  耍赖嘛,她会。
  且耍赖又不是第一次了。
  见容夙眸色渐深,云卿佞赶忙收回手,快速拿起旁边的香囊,低下头。
  她在香囊上摸索着,还不忘赶人,“快去快去,处理公务去。我今日要是绣不好香囊,我就怪你。”
  容夙眸色柔和下来,手指搭上她的,“不用一个月,只当欠我一件事。”
  云卿佞翻摆香囊的动作早已停了下来。
  什么?你以为她是自愿停下的?
  其实不然。
  某人的力气着实大。
  别看容夙的手只是轻轻覆在她手背上。
  她手已经动弹不得了。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好似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