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肆羽攥紧了茶杯,很久,没有出声,而舒蕴柔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砰。”
  茶杯裂开,碎片四溅。
  却又完全避开了舒蕴柔,一丝一毫都没有波及到她。
  舒蕴柔纹丝未动,只是盯着君肆羽的手。
  他的手仍然紧紧地攥着,他手中还有一块茶杯碎片,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有血流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二从店后面进来,看到君肆羽对面坐着的舒蕴柔,愣愣说道:“姑娘是何时来的?小的这就给去姑娘沏壶茶。”
  “刚刚才来,不用沏茶了。”舒蕴柔朝着小二说道:“没有发生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小二挠了挠脑袋,“好好。”
  他好奇地望了他们一眼,便回茶店后面去了。
  又剩下君肆羽和舒蕴柔两个人。
  舒蕴柔按住了君肆羽的手,看向他。
  君肆羽渐渐松开了手。
  舒蕴柔将这茶杯碎片拿走,用手帕将他手上的血迹擦个干净。
  君肆羽突然想起狐一查到的,以前舒蕴柔在舒家被舒筱馨打的那些事情来。
  所以,那次在门口,舒筱馨要扇她耳光,她都不知道躲。
  是习惯,还是害怕和恐惧呢。
  或许是两者都有。
  君肆羽收回自己的手,“舒蕴柔,你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先离开了。”
  君肆羽看完那张纸条,本是不想来的,但回到府中,做什么事都走神,便出去走走。
  这一走,就走到了这里,然后,脚步不自觉地就迈进来了。
  君肆羽站起身就要离开,路过舒蕴柔之时,却被舒蕴柔抓住了衣角。
  他顿住。
  “臣女是做错什么了吗,七皇子为何不想见到我。”舒蕴柔又问了一遍。
  还问?
  君肆羽气得笑了。
  “你为何接近我?”他反问道。
  他本以为君御离那边的人,舒蕴柔是不同的。
  一开始,他也怀疑过舒蕴柔是故意来接近他的。
  但他发现,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那些笑都是发自内心的,甚至于在他面前,她是与平常不一样的。
  不再是只会行礼,只会死守着破规矩。而是会有自己的情绪,像是个小姑娘一样。
  于是,他便打消了舒蕴柔是故意接近他的想法。
  他装了这么久的纨绔,自然能看出别人是不是真心,是不是装的。
  直到他想要更了解她,托狐一去查她过去的事,知道她以前处境的那一刻。
  他也终于明白舒蕴柔的的确确是因为皇后的命令来接近他的。
  君御离说他戏技精湛,错了,舒蕴柔才是戏技最精湛的那一个人。
  连他都骗过去了。
  一个从前处在深渊、毫无希望的人,被另外一个人拉了上来,自然是会对那个人感激,甚至愿意为那个人做任何事。
  就像国师将他拉了上来,教给他所有,哪怕有一日国师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给国师。
  他又怎会不清楚舒蕴柔的想法,她甘愿为皇后做任何事。
  说到底,他和舒蕴柔的遭遇很像,像到他都欺骗不了自己,舒蕴柔不是故意接近他的。
  皇后培养她为君御离的正妃,即便君御离再讨厌她,她都能面不改色地继续凑上去,一心一意地只看得见君御离。
  难怪啊,难怪她看君御离的眼中没有任何欢喜之意。
  没有那种师母看向师父,师父看向师母的时候,眼里那种欢喜之意。
  一丁点儿也没有。
  有的只是完成命令的必须。
  而这样服从皇后命令的她,又怎会突然将君御离抛在脑后,转而每日和他相处。
  除了,皇后的命令。
  “好一个只会服从命令的美人。”君肆羽见她不说话,便弯下身子来,捏住她的下巴,讽道。
  “皇后让你接近我做什么?想再一次毒毁我的冰灵根?”
  他眼中怒气渐盛。
  舒蕴柔自知瞒不过去,她道:“皇后只说让我接近你。”
  言下之意,除了接近他,皇后并未吩咐她做其他事。
  她如此坦然的承认,更是让君肆羽恼火。
  被他拆穿,她竟然没有一丝愧疚之意。
  果然,之前的相处,全是假心假意,全是装出来的。
  君肆羽放开她,想将衣角从她手里抽出来,却发现她力气大得很。
  “放开。”声音冷到极点。
  她没动,就在君肆羽想要用力拉开的时候。
  舒蕴柔说话了,她看着君肆羽的眼睛,眼中不再掩饰,完全是痛苦难过,又有泪珠滚动。
  “那段时日,我都是真心的。”
  她一开始是只抱有接近君肆羽的心思,所以每日都来这里,等着看看君肆羽会不会来。
  他真的来了,就在她对面坐下,再之后,两人便熟悉起来。
  他带自己去各种地方,逗她笑,处处关心照顾她。
  每日,她都在期待和他见面。那些日子,是她至今为止,最快乐的日子。
  后来他突然不来这里了,她去七皇子府找他,却被告知七皇子不想见她。
  她隐隐约约感觉君肆羽猜到皇后让她接近他了。
  她很心慌。
  她以为自己心慌得是,皇后娘娘的命令自己完不成了。
  但其实,她心慌是害怕他永远不想见自己了。
  “你说,我该相信你吗?”君肆羽抹去她的泪。
  这么一问,舒蕴柔眼前更加模糊了。
  最终,君肆羽长叹一声,离开了这里。
  即使当时是真心的又如何,以后呢。
  不知不觉,君肆羽走到了容府。
  狐一正和管家在门外,唠着什么。
  他无意间偏头,发现君肆羽正走来,古怪地问道:“你怎么失魂落魄的?”
  没想到,他一秒振作起来,勾着狐一的肩膀,“狐一,把你珍藏的酒都拿出来,咱解解渴。”
  “解渴?!”狐一大喊道。
  他珍藏多年的酒用来解渴?真是暴殄天物。
  “怎么,不想拿出来?小气。”君肆羽一摆手,便要离开。
  狐一却拦住了他,“谁说我不想拿出来。我狐一自然是最大气的,跟我来。”
  他是发现君肆羽有些不对劲的。
  算了,暴殄天物就暴殄天物了。
  君肆羽笑嘻嘻地跟着往里走,“狐一就是大气。”
  “那不纯纯废话?”狐一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