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阴冷至极,寒意逼人的雾气舔舐着活人的温度,几名玩家冷的打着哆嗦,也看不清前路,呜咽着、战战兢兢地跟着花轿往前走。
  诡异老人背着身,悠悠荡荡在纸马前方,几簇暗磷的光在他的周身的雾气中起起伏伏,泛着土腥味的衣服上浮现出了一些诡异的暗红血斑。
  季辞凝神,纸马的马躯也逐渐变得冰凉僵硬,像一块冷冽的寒冰。
  队伍还在前进,在这条狭窄、看不到的尽头的巷子里,翻滚的雾气里只有尖锐的唢呐和似哭似笑的铃铛声若隐若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压抑、紧张、惊惧,所有的情绪在愈加黑暗的深处突兀地爆发出来。
  “好冷...好冷...我不想走了....我想死...我想死...”
  一个女玩家崩溃了,泣不成声,越来越大的声音中透着一种绝望的歇斯底里。
  周边那些冰凉、泛着寒气的僵硬尸体还在移动,涣散的瞳孔、嘎吱嘎吱的关节声足以让任何人感到胆寒,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处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在骤然遇见这种事情时,她内心的绝望和惶恐可想而知,强压下去还好,一但爆发,这些情绪就会汇集成不顾一切的疯狂...而这种疯狂在某种时刻足以致命。
  和她一起的那个女人也是满脸泪痕,一脸惶恐,但是她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极力地安抚那个女人的情绪,试图将处于崩溃时期的女人救回来,下意识的,她不想落单。
  但无论她怎么劝,那个女人仍旧是一脸灰败,精神继疯狂之后陷入了死寂。
  “走了!...想死的人是救不活的!”中年男子将一切尽收眼底,冷硬的脸上带着见惯死亡的默然,扯着嘴角,对着那个还能保持冷静的女孩提醒了一句。
  女人咬咬嘴唇,也不再劝说,战战兢兢地跟上了中年男子的身影。
  走过一段距离后,她远远回头了一眼那个女人瘫坐在地、被沉沉的雾气悄无声息吞没的身影,打了个冷颤。
  快到时候了,季辞有所推测。
  他身下纸马的温度几乎已经到了一种极限,泛出的寒气让周边的雾气都变得更加沉重了;在前方引路老人衣服上大片大片的暗红色血迹也逐渐转变成鲜红,将整个老人都变得潮湿和沉重...
  季辞发现,那个老人脏旧的衣服好像渐渐变得崭新了起来,暗红色的血迹也逐渐变得新鲜与潮湿起来,甚至那个老人的身躯好像都高了一些,开始渗出着鲜血,将头发和衣服都饱浸了鲜血。
  鲜血一点一点地滑落到了地面和脚背,留下了一个个血脚印。
  “...大哥,你没发现...周边这些吹唢呐的东西...有什么变化?”
  女孩儿憋着眼泪,她离前方离得远,看不清前面的场景,但是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嗯。别出声,静观其变。”
  中年男子眸色深深,也看到了那些吹唢呐的那些东西身上的尸斑缩小了一些,肢体好像都不是那么僵硬了,好像回到了他们死亡时的那一刻,与之相反的是,阴风中的唢呐声更加尖锐、凄厉了。
  季辞眼神一变,经过优化的视力率先看到了雾气中突兀出现的一群人影。
  那群人影像是突兀出现在雾气中的似的,身影从混沌、模糊变得清晰起来:为首的是一个媒婆打扮的纸人,穿着一身古代媒婆的衣物,面上附了一封厚厚的白色粉末,却又有一些细微的裂痕,嘴上鲜红似血,双目的位置是一片漆黑的空洞,提着一盏幽幽的、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灯,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好像在望着这里。
  而在她身后,有两排侍女打扮的纸人,低着头,一动不动,看不清楚神情,正双膝跪在地上,毫无动静,像是两排蜡像与雕塑。
  渐渐地,迎亲的队伍慢慢逼近了那排身影,身后的玩家也看清了眼前的场景,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中年男子心中暗道一声来了,眼神也变得更加凝重。
  那排诡异的身影后,是一片浓重到了极点的黑暗,即便是季辞也看不真切,像是被什么特殊的力量屏蔽了一样,半点无法窥视。
  “停—轿—”腐烂暗哑的声音响起。
  在纸马前引路的老人停下了脚步,整个尸躯与衣物也被血水浸透了,不一会就在他的脚下汇聚了一滩浅浅的血水洼。
  季辞身下的纸马也停住了四蹄,打了个响鼻,喷出了一口冰凉的寒气。
  整支迎亲队伍也随着停了下来,唢呐声也依旧没有停,几个玩家屏气凝神,悄然的观察着。
  媒婆向前一步,脸上挂着诡异的笑,低头朝着季辞的高头大马拱手作了个揖,随即扯了嗓子:
  “——老身参见驸马爷,恭喜驸马爷——”
  说完,纸人抬头,纸做的躯体直了起来,黑洞洞的眼直直地盯着季辞,伸出了右手,满是裂缝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季辞:“......”
  季辞默然,驸马爷这个称号他有所了解,猜到了他即将迎娶的新娘的身份大概是一位公主。而眼前这个媒婆打扮的纸人是拦路鬼,想要讨要钱财,这更像是一种世界规则,来自于等价交换,他能隐隐察觉到,这个地方恐怕单靠武力是没办法通过的。
  在星际时代,出于虫族的天性,季辞零零散散在各个星域,建造了多处极其隐秘的私人宝库,里面收藏了许多傀儡与数不清的财富,但那些宝藏随着他的这次意外时空迁移都被掩藏在了历史的尘埃中了,现在的他,双袖空空,一贫如洗。
  季辞看着那个妇人伸出的苍白带着裂缝的纸手,默默把目光投向了在纸马前的诡异老仆。
  后面的几人面色怪异,注意到了季辞的动作,一时间,一股子荒诞感涌上心头,连恐惧都被压下了几分。
  仿佛是感受到了季辞的目光,在纸马前的诡异老人轻轻颤了颤,抬起脚,朝着诡异妇人走了过去。
  只见他收拢起袖口,血红的手摸索了两下,干瘪的手拿出了一个被鲜血染红的红包,放到了媒婆的手上,随即,又退回了纸马身前。
  媒婆将红包拢进袖口,脸上诡异的笑更大了,拱手朝着季辞再次做了个揖,骤然消散在了雾气中,连带着两排侍女也让开了路,跪倒在了路的两旁,伸出鲜红尖锐的右手,直直地指向了巷子深处——